周楚没有理会。
他现在不想被任何事情打扰。
然而手机的震动固执地持续着,一次比一次急促,带着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癫狂。
周楚的眉头微微皱起。
他摘下耳机,工作室的宁静瞬间被手机执着的嗡鸣打破。
他划开接听键,语气里透着一丝被打断工作的不耐。
“喂。”
“我靠!楚哥!你他妈终于接电话了!”
电话那头,吴一鸣的声音像是用高压气泵打过,尖锐得几乎要刺破周楚的耳膜。
“快!看微信!我发你的七天汇总战报!”
“我跟你说,楚哥,这次不是王炸了!”
“这是核爆!是二向箔!是降维打击啊啊啊!”
吴一鸣的语无伦次里,是那种凡人中了彩票头奖后近乎疯癫的狂喜。
周楚的反应依旧平静。
“发了?”
他一边问着,一边随手点开了微信。
聊天界面里,一张更加粗糙,数据却更加恐怖的图片,赫然映入眼帘。
吴一鸣甚至来不及用什么软件美化,可能就是截图之后用画图工具直接加的字。
最顶端,是一行用最扎眼的鲜红色,加粗到几乎失真的巨大标题。
【“初雪”系列七日战争总结报告】
标题之下,是一串长到让人怀疑人生,甚至要反复确认位数的数字。
一个让呼吸都会停滞的数字。
【七日销售总额:¥573,458,910元】
五亿七千多万。
周楚握着鼠标的手,在空中停顿了半秒。
并非震撼,而是系统面板上同时跳出了一行新的提示。
【检测到宿主行为引发历史进程重大偏转,世界线发生收束变动。】
【“初雪”系列服装,因与“星耀饰品集团”产生联动推广效应,品牌知名度获得爆炸性提升,最终销售额超出原定历史轨迹。】
原来如此。
因为慕容千雪的关系,星耀集团为了示好,动用了自身全部的渠道资源。
一个顶级奢侈品集团,不计成本地为一个新生服装品牌站台。
这种化学反应,是系统最初都未能计算到的。
他的心绪没有丝毫波动,只是对这个超出预期的变量进行了一次冷静的复盘。
“看到了吗!楚哥!你看到了吗!”
吴一鸣在电话那头已经开始咆哮。
“五点七个亿!一个星期!咱们的净利润接近两个亿!!”
“咱们成亿万富翁了!楚哥!!”
“你说话啊!你别不说话啊!你是不是激动得昏过去了?要不要我帮你打120?”
周楚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屏幕上的海报,指尖拨动滚轮,继续放大光影扭曲的细节。
“看到了。”
他的声线平稳得像一条直线。
“我……”
吴一鸣感觉自己积攒了一整个宇宙的能量,结果一拳挥出去,打在了一团无边无际的虚空里。
“不是,哥,那可是五个多亿啊!”
“你能不能给点反应?哪怕是假装激动一下也行啊!”
周楚无奈地轻笑了一声。
“行了,我这边还有点事,先挂了。”
他不等吴一鸣再发出什么灵魂呐喊,便果断地挂断了电话。
整个世界,终于又清净了。
周楚站起身,走到工作室角落的独立卫生间。
他拧开水龙头,掬起一捧冰冷的凉水,用力拍在脸上。
冰凉的触感让持续工作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五点七个亿。
确实是一个能让任何正常人失去理智的数字。
但他不是正常人。
他是挂逼。
镜子里,年轻的脸庞上,水珠正顺着清晰的下颌线滑落。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狂喜,没有激动,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
金钱,对他而言,早已只是一个不断跳动的数字。
真正让他感到兴奋的,是创造本身。
是眼前这张尚未完成的科幻海报。
是那个用想象力构筑的全新宇宙。
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正准备转身回到座位。
“砰!”
一声巨响。
工作室的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撞开。
周楚的同事,连长安,像一头被追杀的野牛,满头大汗地冲了进来。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焦急与慌乱。
“楚……楚哥!”
连长安扶着门框,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不好了!出事了!”
周楚的目光一凝。
“慢慢说,怎么了?”
“是……是嫂子!”
连长安终于喘匀了一口气,语速极快。
“我刚刚下去买烟,看到嫂子在咱们公司楼下大厅里!”
“她一个人坐在休息区的椅子上,脸色白得吓人,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
“我喊了她一声,她好像都没什么力气回应我!”
轰——
一瞬间,周楚的整个世界,声音消失了。
前一秒还因五个亿而波澜不惊的心湖,在“脸色白得吓人”这几个字入耳的瞬间,被一颗投入地心的陨石,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尽。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板野蛮地直冲天灵盖,四肢百骸瞬间僵硬冰冷。
“你说什么?”
他的嗓音干涩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
“千雪……她怎么了?”
“我不知道啊!我问她她也不说,就说自己没事!”
连长安急得直跺脚。
“我看她那样子,感觉随时都要晕过去一样!旁边围了几个咱们公司的前台,也都在劝她去医院!”
周楚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他没有再问。
也没有任何思考。
身体的本能已经接管了一切。
他一把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像一头被触及逆鳞的猛兽,直接冲向门口。
椅子被他带倒,砰的一声砸在地上,他却恍若未闻。
“老连,帮我跟经理请个假!”
他的声音从走廊里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丝压抑不住的颤抖。
连长安愣在原地,看着周楚消失在电梯口的身影,这才反应过来。
他赶紧拿出手机,手忙脚乱地给部门经理发微信。
…………
盛世集团,一楼大厅。
奢华明亮的空间里,人来人往,一片忙碌景象。
而在大厅一角的休息区,气氛却显得有些凝重。
慕容千雪蜷缩在宽大的沙发椅里,一张精致绝美的脸蛋上,看不到一丝血色。
她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原本红润的嘴唇此刻泛着青白。
胃里一阵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感,让她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今天早上,她只是闻到牙膏的味道,就差点在洗手间吐出来。
一整天,她几乎没吃任何东西。
刚才在办公室处理完一份文件,起身时,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猛地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