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缓缓向两侧滑开。
门外,周楚提着几个礼品袋,脸上挂着得体而温和的微笑。
慕容千雪挽着他的胳膊,满眼都是藏不住的幸福。
在他们身后,还站着一对明显有些拘谨的中年夫妇。
电梯门完全打开的一刹那。
门口四个人脸上的表情,齐齐凝固了。
周楚的笑容僵在嘴角。
他设想过无数种见面的场景。
或许,未来的岳父会穿着考究的西装,岳母戴着优雅的珠宝。
在金碧辉煌的客厅里,用挑剔的目光审视自己。
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眼前这一幕。
眼前的“叔叔”,穿着一件破了好几个洞的旧t恤,裤子上的口子大得能钻进去一只猫。
那布料……怎么在灯光下还泛着一层高级的光泽?
而“阿姨”,脸上顶着两团红晕,完全素颜,穿着一身像是刚晨练回来没换的运动服。
这…………
这就是传说中白手起家,建立起一个商业帝国的慕容德?
这就是在慈善晚宴上光彩照人、气质卓绝的白秋爽?
周楚的大脑,瞬间宕机。
慕容千雪也傻了。
她张着小嘴,看看自己的父亲,又看看自己的母亲,眼里的震惊几乎要溢出来。
爸?妈?
你们这是……家里遭贼了?还是刚参加完丐帮大会回来?
她的视线下意识地落到父亲裤腿的破洞上。
那平滑整齐的剪裁边缘,崭新得像是用尺子比着刚剪开的。
再看他polo衫领口的破洞,布料边缘甚至连一点磨损的毛边都没有。
慕容千雪的目光又落到母亲通红的脸颊上,那痕迹,分明是刚刚被大力揉搓过的。
一个荒唐又无比温暖的念头,瞬间击中了她的心。
她的眼眶,毫无征兆地红了。
“爸,妈,你们这……”
“哦,这个啊。”慕容德挺了挺胸,力图让自己的姿态显得自然,
“平时在家,就这么穿,舒服,自在。”
白秋爽也赶紧点头附和,脸上挂着热情得有些过分的笑。
“对对对,人老了,不讲究那些虚的了。”
“快,小楚,不给我们介绍一下?”白秋爽主动开口,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
周楚这才回过神,连忙侧身。
“叔叔,阿姨,这是我爸,周陈青。”
“这是我妈,刘婉茹。”
他又对父母说:
“爸,妈,这位是千雪的父亲,慕容德叔叔。这位是千雪的母亲,白秋爽阿姨。”
“你好!你好!”
周陈青和刘婉茹几乎是异口同声,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紧张和局促。
他们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眼前的两个人,虽然对方的穿着让他们满心疑惑,但这里毕竟是传说中的世纪城别墅。
那份无形的压力,让他们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哎呀!亲家!快别站着了!”
慕容德一步上前,热情地就要去接周陈青手里的东西。
“快请进!快请进!”
白秋爽也拉住刘婉茹的手,触手是一片不同于自己的粗糙,却格外温暖。
“外面热,快进来坐。”
周陈青连忙把手里的两个大纸箱往后一缩,憨厚地笑了笑:“不重不重,我们自己来就行。”
“那个……亲家,这礼物……我们是在院子里拆,还是?”
他看着那两个不断晃动的箱子,有些不确定地问。
毕竟里面装的是活物。
“哎,来就来嘛,还带什么……”
慕容德下意识地摆手,客套话刚说到一半。
腰间的软肉猛地传来一阵剧痛。
他倒吸一口凉气,转头就看见白秋爽正用一种“你要是敢说错一个字就死定了”的眼神瞪着他。
求生欲瞬间拉满。
慕容德的话锋急转,脸上堆满了惊喜。
“……家里正缺东西呢!”
“快!我们去院子里!我看看亲家都给我带了什么好宝贝!”
这番操作,把周楚和慕容千雪都看呆了。
周陈青和刘婉茹倒是松了口气,他们最怕的就是自己带的土特产,人家城里人看不上。
一行人穿过巨大的客厅,来到别墅后方的花园。
王姨已经按照吩咐,在草坪上铺好了一块超市购物送的红蓝格子野餐垫。
周陈青将两个大纸箱放在垫子上,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
“也没带什么金贵东西,都是些乡下自己养的,不值钱,就是图个新鲜。”
说着,他打开了其中一个纸箱。
嘎!
两只精神抖擞的野生走地鸡,从箱子里探出头,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豪华环境。
紧接着,他又打开了另一个箱子。
嘎嘎!
两只肥硕的水鸭,扑腾着翅膀,发出洪亮的叫声。
慕容千雪好奇地凑过去,看着那两只在箱子里踱步的鸡,眼睛里闪着新奇的光。
“哇,这就是走地鸡吗?”
慕容德看着那两只雄赳赳气昂昂的鸡,也犯了难。
他这辈子处理过上百亿的合同,但还真没处理过鸡。
这玩意儿……是炖汤还是红烧?需要自己动手宰杀吗?
另一边,刘婉茹也打开了自己带来的小一点的箱子。
“亲家母,我手笨,也不会挑什么礼物。”她的声音温柔又带着一丝羞赧,
“这是我自己做的,你别嫌弃。”
箱子里,静静地躺着一双用毛线织成的拖鞋。
鞋底是厚实的牛筋底,鞋面是深灰色的毛线,织得细密又工整。
旁边,还有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米色毛衣。
白秋爽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双毛线拖鞋,入手是沉甸甸的质感和毛线的柔软。
“哎呀,亲家母,你这手也太巧了吧!”
她又拿起那件毛衣,在自己身前比了比。
“这颜色我喜欢,看着就暖和。”
白秋爽抬起头,看着刘婉茹,脸上的笑容是从未有过的真诚。
“我正好缺件衣服穿呢!”
噗嗤。
慕容千雪第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周楚也忍俊不禁。
在场的人,谁不知道白秋爽女士的衣帽间大得能跑马。
说她缺衣服,这绝对是本年度最离谱的笑话。
可看着母亲脸上那发自内心的、孩子般的喜悦,慕容千雪的笑里,带上了一丝泪光。
这番真诚到毫无保留的夸赞,让刘婉茹有些手足无措,脸颊也泛起了红晕。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她连连说道,言语朴实,却透着一股暖人心的力量。
气氛正好,周陈青又从带来的一个白色泡沫箱里,捧出了一捧东西。
“亲家,你再看这个。”
箱子一打开,一股鲜活的水腥气扑面而来。
里面装满了活蹦乱跳的江虾。
一只只青灰色的虾壳在阳光下泛着光,两条长长的虾须不停摆动。
偶尔有几只活力过剩的,还会猛地一弹,撞在箱壁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