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镇魔城那弥漫硝烟与血腥的空气,扑面而来的是北地特有的、能冻裂金石般的酷寒。林越将青衫外罩上了一件不起眼的白色斗篷,运转混沌道经,一丝暖意自丹田流转全身,抵御着外界严寒。他并未全力飞行,而是将“寂空步”与周遭风雪环境融为一体,如同一片飘飞的雪花,悄无声息地向着地图上标注的北原冰渊方向掠去。
越往北,天地间越是白茫茫一片。连绵的雪原、高耸的冰川取代了黑褐色的荒原,狂风卷着冰晶,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呼啸。灵气也变得稀薄而狂暴,夹杂着浓郁的冰寒属性能量,寻常修士在此,实力会大打折扣。但对身具混沌道体的林越而言,这种极端环境反而让他有种如鱼得水之感,混沌之气可轻易同化吸收这里的冰寒灵力,补充消耗。
数日后,一片巨大得望不到边际的黑暗裂谷出现在地平线上。裂谷边缘是万古不化的玄冰,深不见底,从中喷涌出足以冻僵神魂的极寒气息,以及更加混乱狂暴的灵气流——这里,便是北原绝地,冰渊。
根据地图和之前得到的情报,“万载玄冰窟”位于冰渊中段的一处支脉深处。林越在距离冰渊尚有百里的一处冰川背风面停下,寻了个冰洞暂时隐匿。他需要更详细地了解当前冰渊外围的情况。
混沌之眼全力开启,穿透漫天风雪,扫视冰渊边缘区域。果然,他发现了不少修士活动的痕迹。有零散的探宝者,三五成群,小心翼翼地沿着冰壁向下探索;也有一些穿着统一制式白色裘袍、气息精悍的修士小队在巡逻,他们袍角绣着冰晶雪花纹章——正是北寒宫弟子!这些巡逻队修为最低也是金丹后期,由元婴修士带队,警惕地监视着所有试图靠近冰渊的人,态度强硬,不时驱逐甚至动手擒拿那些不肯离去的散修。
“封锁得果然严密。”林越心中了然。北寒宫这是打定主意要独吞玄冰窟的机缘了。硬闯不明智,肯定会引发冲突,暴露行踪。
他沉吟片刻,取出了之前兑换的“拟魔香”和“影遁纱”。既然人族身份不方便,那不如换个马甲。他运转混沌道经,模拟出一丝精纯的魔气(得益于吞噬炼化过不少魔族,他对魔气特性十分熟悉),再辅以“拟魔香”的气息,顿时,他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变得阴冷、暴戾,与魔族一般无二。同时,“影遁纱”罩身,结合“虚妄”碎片的幻化之能,他的形貌也变成了一个面色苍白、眼神阴鸷的魔族青年模样。
“现在,我就是一个偶然流落至此、对玄冰窟也感兴趣的‘魔修’了。”林越对自己的伪装很满意。在这种三不管的险地,魔族身份有时反而更方便行事,至少北寒宫的人不会轻易怀疑一个人族副统领会扮成魔族潜入。
准备妥当后,他选择了一处巡逻相对稀疏、地势更加险峻的冰渊段落,如同壁虎般,贴着光滑如镜的冰壁,向下潜行。极寒之气不断侵蚀而来,但靠近他身体时,便被混沌之气化解吸收。他的动作轻盈而迅捷,在冰棱与裂缝间借力,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向下潜行了约莫千丈,光线愈发昏暗,温度低得可怕,连呼出的气息都会瞬间变成冰晶掉落。下方是无尽的黑暗,仿佛巨兽张开的口。在这里,神识受到的压制更强,连混沌之眼的探查范围也缩小到了数里。
突然,他心神一动,混沌之眼捕捉到侧下方不远处传来一阵微弱的灵力波动和……血腥味!他立刻收敛气息,悄无声息地靠了过去。
在一块突出的巨大冰岩后面,景象惨烈。三名穿着北寒宫服饰的弟子倒在地上,已然气绝,身体被冻得僵硬,伤口处的血液都凝固成了暗红色的冰渣。他们的对手是两只通体由幽蓝色冰块构成、形如巨狼的妖兽——冰魄妖狼!这种妖兽是冰渊特产,能操控极寒之力,牙尖爪利,堪比金丹后期修士。此刻,这两只妖狼也受了不轻的伤,正在舔舐伤口,幽绿的眼珠警惕地扫视着黑暗。
“北寒宫的巡逻弟子……看来这冰渊深处,比想象中更危险。”林越隐匿在阴影中,没有贸然出手。他在观察,同时混沌之眼扫视四周,确认没有其他埋伏或窥探。
就在这时,其中一只伤势较重的冰魄妖狼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头,幽绿的目光死死盯住了林越藏身的方向,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另一只也立刻警觉起来。
“被发现了?嗅觉倒是灵敏。”林越有些意外,看来这冰魄妖狼对生灵气息的感知极为敏锐,连“影遁纱”和虚妄幻术都不能完全瞒过。
既然被发现,他也不再隐藏,身形一闪,从阴影中走出,周身模拟的魔气翻滚,眼神冰冷地看着两只妖狼。
“吼!”两只妖狼感受到林越身上那股“魔气”,非但没有畏惧,反而被激起了凶性,化作两道蓝影,裹挟着刺骨寒流,扑杀而来!所过之处,空气都被冻结出细密冰纹。
“正好,拿你们试试手。”林越不闪不避,心念微动,丹田内混沌神鼎虚影微微一转。一股无形的吞噬之力散发开来。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两只妖狼扑到近前,身上散发出的浓郁冰寒妖力,仿佛遇到了克星,竟不受控制地脱离本体,化作两缕精纯的蓝色寒流,被林越体表的混沌漩涡吞噬了进去!妖狼的扑击动作瞬间变得绵软无力,眼中的凶光也被惊恐取代!
“混沌之气,果然可熔炼万物,这冰寒妖力亦是‘食材’!”林越心中大定。他并指如刀,混沌之气凝聚,化作两道灰蒙蒙的刀气,轻松斩过两只妖狼的脖颈。
“噗嗤!”妖狼头颅滚落,庞大的妖躯轰然倒地,化作两具冰雕。林越抬手一抓,将两颗散发着精纯寒气的妖丹收入囊中。这冰魄妖狼的妖丹,对他没什么大用,但可以拿去兑换战功或与其他修士交易。
他走到那三名北寒宫弟子尸体旁,快速搜查了一下。除了制式法器和一些丹药灵石外,在其中一名看似领头弟子的储物袋中,他发现了一枚特殊的玉简。玉简上设有禁制,但对精通禁制阵法、又有混沌之眼辅助的林越来说,破解不难。
神识探入,玉简内是一幅简略的冰渊地图,上面标注了几个红点,旁边有小字注释:“疑似空间薄弱点”、“寒煞漩涡区”、“冰傀巢穴边缘”。而在冰渊中段某个位置,用醒目的金色标记了一个点,旁边写着:“玄冰窟外围警戒区,乙三队驻守,严禁任何人靠近,发现格杀勿论!”
“乙三队驻守点……”林越记下了这个位置。这玉简应该是这支巡逻小队的任务简报,没想到成了他的指路明灯。
清理完痕迹,林越继续向下潜行。越往深处,环境越恶劣,出现了能撕裂护体灵光的“冰煞罡风”、迷惑心神的“幻冰迷雾”,甚至还有一些无形的空间裂缝。他不得不更加小心,将混沌之眼和神识运用到极致。
途中,他又遭遇了几波冰渊特有的危险,如成群结队的“冰晶蝠”、潜伏在冰层下的“寒冰巨蟒”,甚至有一次差点撞进一个缓慢移动的、能吞噬一切的“寒煞漩涡”。但凭借着混沌之眼对危险的预知、寂空步的诡异以及混沌之气对冰寒能量的克制,他都有惊无险地避过或快速解决。
他也远远地避开了几处有明显北寒宫修士气息驻扎的区域。这些北寒宫弟子显然对冰渊环境更为熟悉,布下的警戒阵法也颇为巧妙。
经过近一日的艰难潜行(冰渊中难以计算准确时间),根据地图和玉简提示,林越感觉已经接近了玄冰窟所在的大致区域。这里的寒气已经浓郁到化为实质的蓝色冰晶在空气中漂浮,灵气狂暴得如同沸水。他躲在一道巨大的冰缝深处,混沌之眼穿透重重寒雾,望向远方。
只见数里之外,一片相对开阔的冰谷入口处,赫然建立着一座小型冰堡!冰堡上符文闪烁,有北寒宫弟子巡逻守卫,戒备森严。冰堡之后,是一条幽深不知通向何处的巨大冰窟入口,那里散发出的灵力波动和道韵气息最为强烈,隐隐有七彩霞光在洞口流转!
“万载玄冰窟……终于到了!”林越精神一振。但看着那座冰堡和森严的守卫,他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硬闯是下策,必须想办法混进去,或者找到其他入口。
他收敛所有气息,如同冰渊中的一块顽石,耐心地观察着冰堡的巡逻规律、阵法节点以及任何可能利用的破绽。同时,他也在感应着冰窟深处那股越来越清晰的、充满生机与极寒的奇异波动。
“先天冰魄灵体……似乎真的存在。而且,感觉不止一股气息在窥视那里……”林越的混沌之眼微微眯起,他隐约感觉到,在那冰窟深处,除了那诱人的灵体波动,似乎还有几道隐晦而强大的气息潜伏着,如同等待猎物的毒蛇。
这潭水,比想象中更深。他的冰渊之行,注定不会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