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盟大军开拔,近千道遁光如同逆流的星河,撕裂东州昏暗的天幕,朝着极北方向疾驰而去。最低修为也是筑基后期,金丹修士过百,更有云渺真人、星澜真人、夏弘亲王三位元婴老祖坐镇,这已是东州人族所能集结的最后精锐。然而,与即将面对的、可能涉及上界黑手与寂灭之眼的恐怖阴谋相比,这股力量依旧显得如此单薄。
林越与凌清雪身处诛魔卫队列之中,感受着周围肃杀而悲壮的气氛。越往北行,天地灵气越发稀薄狂暴,气温急剧下降,天空逐渐被一种永恒的灰白所笼罩,鹅毛大雪纷飞,刺骨的寒风如同刮骨钢刀,即便有灵力护体,也让人感到阵阵寒意。下方大地,已从荒芜戈壁变为一望无际的冰封雪原,万里无人烟,唯有死寂。
数日后,当大军穿越一片被狂暴冰灵气笼罩的“碎魂风暴带”后,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真正的永冻冰原到了!
这里已非寻常冰雪世界。天空是压抑的铅灰色,仿佛凝固的金属。大地被厚达千丈、坚硬如玄铁的永恒冰层覆盖,冰层之下,隐约可见被冻结的山脉、古城废墟乃至巨大生物的狰狞骸骨,诉说着万古前的死寂。空气中弥漫着足以冻结神魂的极寒死气,灵气几乎断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乱、腐蚀性的虚空能量。更可怕的是,空间结构极不稳定,肉眼可见的空间裂缝如同黑色闪电,不时在冰原上闪现、湮灭,发出令人牙酸的撕裂声。远处,天地交接之处,那片诡异的暗红色天幕愈发清晰,如同溃烂的伤口,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寂灭道韵。
“好可怕的绝地!此地环境,比蛮荒葬地更加凶险!”凌清雪冰眸凝重,她星帝血脉对星辰之力的感应在此地几乎被完全隔绝。
“所有人收敛气息,降低高度,徒步前行!此地空间脆弱,高空飞行无异于自杀!”云渺真人沉声下令,声音在死寂的冰原上显得格外清晰。
大军落下遁光,踏上了坚硬如铁的冰面。刺骨的寒意透过脚底传来,每一步都需要消耗灵力抵御。神识在此地受到极大压制,探查范围不足百里,且极易引动空间乱流。
林越默默运转混沌噬洞,感知着周围环境。此地的极寒死气与虚空能量,对混沌道体而言,既是剧毒,也是……养分!混沌噬洞传来一种饥渴与警惕交织的复杂情绪,它本能地想要吞噬这些能量,却又对其中蕴含的极致寂灭道则感到忌惮。那株九叶混沌草微微摇曳,散发出的净化道韵,帮助他过滤着能量中的有害部分。
“林师叔,您的混沌道体,在此地似乎如鱼得水?”诛魔卫中,一名来自药王谷的筑基巅峰弟子忍不住低声问道,眼中带着敬畏与好奇。这一路行来,林越几乎不受环境影响,气息平稳,让众人暗暗称奇。
“略有感应,谈不上如鱼得水。”林越淡淡回应,并未多言。他深知怀璧其罪的道理,混沌道体的玄妙,越少人知道越好。
大军在冰原上艰难前行了数日,期间遭遇了几波由极寒死气凝聚而成的“冰煞”和空间裂缝的突然袭击,虽有伤亡,但都被精锐的联盟修士击退。然而,环境的恶劣与未知的前路,让队伍中的气氛越来越压抑。尤其是那北方天际越来越浓的暗红色,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每个人心头。
这一日,大军在一处相对背风的冰山峡谷中暂时休整。云渺真人、星澜真人、夏弘亲王与各派首领聚集在一座临时开辟的冰洞内议事。
“根据前方探子回报,玄冥教与妖族的主力,确实聚集在距此约三千里的‘寂灭冰渊’附近。那里是暗红天幕的中心,寂灭之眼的气息最为浓烈。”云渺真人摊开一幅以法力凝聚的简易冰图,指向一个巨大的深渊标记。
“敌军势大,元婴数量远超我等,强攻无异于以卵击石。”夏弘亲王眉头紧锁,“必须智取,找到寂灭之眼的弱点,或者破坏他们的仪式。”
“难。”星澜真人摇头,“寂灭之眼乃天地之威,非人力可敌。玄冥教既然敢触碰,必有倚仗。关键或许就在那‘钥匙’之上。”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瞥向了冰洞角落,正在闭目调息的林越。混沌道体,无疑是最可能的“钥匙”。
林越感受到那些目光,心中冷笑。他早已料到会如此。联盟需要他,依赖他,却也忌惮他,甚至……可能在某些人心中,将他视为可以牺牲的“工具”。
“林小友,”云渺真人开口,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你对寂灭之眼的感应最为敏锐,接下来,恐怕需要你冒险靠近冰渊,探查虚实,寻找破局之机。”
“晚辈义不容辞。”林越睁开眼,平静回应。他早有心理准备,这本就是他来此的目的。
“不可!”凌清雪立刻反对,“林师弟虽神通不凡,但孤身深入敌后,太过凶险!寂灭冰渊必有重兵把守,更有元婴坐镇!”
“清雪师侄放心,我等并非让林小友独自前往。”星澜真人接口道,“将由老夫亲自带领一队精锐,护送林小友至冰渊外围。夏弘亲王与云渺道友则率主力在此设伏,牵制敌军。”
这看似合理的安排,却让林越心中警兆更盛。星澜真人虽是盟友,但星陨阁与星帝渊源极深,对自己这混沌道体,究竟是何态度?是保护,还是……控制?
“师姐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林越对凌清雪投去一个安心的眼神,暗中传音道:“师姐,你留在主力军中,留意各方动向,尤其是……星陨阁和药王谷的人。”他隐隐感觉,联盟内部,并非铁板一块。
凌清雪冰雪聪明,瞬间明悟,重重点头:“你一切小心!”
休整一夜后,由星澜真人亲自带队,林越、以及十名精挑细选的金丹后期好手(包括诛魔卫玄卫主和几名星陨阁、药王谷的核心弟子),组成一支精锐小队,脱离主力,如同利箭般射向寂灭冰渊方向。
越靠近冰渊,环境越发恶劣。暗红色的天幕低垂,仿佛触手可及,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硫磺味与死亡气息,寂灭道韵如同实质,压迫着所有人的神魂。冰面上开始出现巨大的、如同被巨兽抓挠过的裂痕,深不见底,隐隐有暗红色的光芒从深渊下透出。
林越丹田内的混沌噬洞躁动不安,对那股寂灭气息既渴望又排斥。他强压不适,全力运转空隐术,将小队气息降至最低,在嶙峋的冰山与巨大的冰裂缝隙间穿梭。
三日后,小队抵达一片巨大的冰原断裂带边缘。前方,是一个直径超过百里的、深不见底的巨大深渊!深渊之中,并非黑暗,而是涌动着粘稠如血的暗红色光芒,一股令人灵魂冻结的恐怖吸力与毁灭意志,从深渊底部弥漫上来!那里,就是寂灭冰渊!寂灭之眼,就在深渊之底!
深渊四周,黑压压的玄冥教与妖族联军严阵以待,魔气妖云冲天而起,数十道强大的气息若隐若现,其中数道,赫然是元婴级别!更令人心惊的是,深渊边缘,矗立着九根高达千丈的漆黑骨柱,骨柱上刻满了扭曲的符文,正不断抽取着冰原的死气与虚空能量,汇聚成一道道暗红血光,注入深渊之中!一个庞大而邪恶的献祭阵法,正在运转!
“他们在加速唤醒寂灭之眼!”星澜真人脸色剧变。
就在这时,林越浑身猛地一颤!混沌噬洞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深渊底部,那股寂灭意志似乎感应到了他的存在,一道冰冷、贪婪、充满毁灭欲望的意念,如同毒蛇般,瞬间锁定了他!
“混沌……钥匙……过来……”
一个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声音,直接在林越神魂深处响起!
几乎同时,深渊边缘,一名笼罩在浓郁死气中、气息远超幽泉老祖的黑袍身影,猛地转过头,一双燃烧着暗红鬼火的眸子,穿透虚空,死死地盯住了林越等人藏身的方向!
“找到你了……混沌载体!”
恐怖的元婴威压,如同海啸般碾压而来!
“暴露了!快走!”星澜真人大惊失色,袖袍一挥,卷起林越,化作一道星芒,疯狂暴退!
然而,为时已晚!无数道攻击如同暴雨般从敌军阵营中倾泻而出,瞬间将小队淹没!
真正的绝杀之局,就在眼前!林越的到来,非但没能破坏仪式,反而像是……主动送上了门的钥匙!这场远征,从一开始,是否就落入了敌人的算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