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白色的太初星火莲花,在归墟核心那无尽的黑暗边缘倔强燃烧,净化出一方暂时的净土,将侵蚀冰蓝光柱的寂灭锁链暂时逼退。然而,火焰的光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缩小,如同暴风雨中摇曳的烛火,随时可能被周围汹涌的湮灭狂潮吞没。它无根无源,仅凭林越、冷凝霜残存剑心以及“霜寂”断剑最后的奉献在支撑,消耗巨大,难以持久。
“霜寂”断剑消散前传来的信息,如同最后的指引,也是唯一的生路——深入归墟核心,逆夺即将苏醒的“寂灭之心”的力量为薪柴,寻找可能存在的“造化玉碟”残片,方能延续星火,争取一线生机!
这是一条九死一生,不,是十死无生的绝路!归墟核心深处,是连上古大能都陨落的终极绝地,其恐怖远超想象。但此刻,林越眼中没有丝毫犹豫,唯有破釜沉舟的决绝。退,是眼睁睁看着星火熄灭,师姐剑心消散,自身也难逃湮灭;进,虽前途未卜,却有一线逆转之机!
“师姐,等我!”林越深深看了一眼光柱中那道虚幻却坚定的倩影,不再迟疑。他运转混沌敛息术,将自身气息模拟到与周围湮灭环境近乎一致,同时将新悟的“太初星火”雏形收敛于混沌金丹最深处,化作一层微不可察的乳白光晕护住核心道基与神魂。他必须像一滴水融入大海般,悄无声息地潜入那毁灭的源头。
他小心翼翼地从冰蓝光柱的庇护边缘滑出,身形如游鱼,顺着太初星火莲花净化出的、暂时稳定的“通道”,向着那深不见底的黑暗眼球——归墟核心的入口,缓缓潜入。
一离开光柱范围,那恐怖的湮灭之力瞬间倍增!仿佛有无数双无形的大手从四面八方撕扯着他的肉身与神魂,要将他拉入永恒的虚无。混沌领域被压缩到了极致,紧贴皮肤,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神识在这里几乎完全失效,延伸出去便如泥牛入海,被瞬间同化湮灭。他只能凭借对那朵星火莲花微弱的感应,以及对混沌道基本能的直觉,在绝对的黑暗中摸索前行。
下潜的过程,是对意志与道基的极致折磨。周围不再是简单的黑暗,而是流动的、由无数破碎法则、消亡意识、终结道韵混合而成的“湮灭流质”。各种光怪陆离、充满绝望与疯狂的终末景象碎片,如同走马灯般冲击着他的感知,试图污染他的道心。归墟核心的低语变得更加密集、更加直接,不再是诱惑,而是赤裸裸的宣告与同化:
“归来吧……归于无……”
“存在是虚妄,寂灭是永恒……”
“成为……的一部分……”
林越紧守混沌道心,将自身意志与“太初星火”那一点微弱的创生真意相合,如同在无边黑暗中守护着最后的火种,任凭万千终末景象冲刷,我自岿然不动。他不再试图理解或对抗那些低语,而是将其视为归墟本身的“呼吸”与“律动”,以混沌之道包容、感知,从中寻找着那所谓“寂灭之心”苏醒的波动,以及可能存在的“造化玉碟”的气息。
下潜了不知多深,周围的压力已经大到足以瞬间碾碎金丹修士的肉身。林越的混沌道基也到了极限,表面裂纹蔓延,仿佛随时会崩解。就在他即将支撑不住时,前方无尽的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点……极其微弱的、与太初星火同源,却更加古老、更加本源的波动!
是“造化玉碟”残片?!还是……“寂灭之心”?
林越精神一振,强提最后一口混沌之气,向着波动源头艰难潜去。
又下潜了约莫千丈,眼前的景象豁然一变!不再是纯粹的黑暗流质,而是出现了一个相对“空旷”的球形空间。空间的中心,悬浮着一物——
那并非实体,而是一团不断搏动、收缩、膨胀的暗红色光团!光团内部,仿佛有无数星辰生灭、世界轮回的缩影,散发出令人灵魂冻结的、纯粹的“终焉”与“寂灭”道韵!其散发出的威压,让林越的混沌道基都发出了哀鸣,仿佛遇到了天敌!这正是那即将苏醒的“寂灭之心”的本体!仅仅是靠近,林越就感觉自己的存在根基都在动摇,要被其同化!
而在那暗红光团的斜下方,悬浮着一块巴掌大小、残缺不全、通体莹白、表面布满玄奥道纹的玉碟碎片!碎片散发着柔和而坚韧的白色光晕,竟在那恐怖的寂灭道韵冲击下,顽强地维持着一方尺许的清明之地!光晕之中,流转着生生不息、演化万物的造化道韵,与寂灭之心形成了鲜明的对立!正是“造化玉碟”残片!
此刻,造化玉碟残片的光晕已黯淡到了极致,表面布满了裂痕,显然在漫长岁月中,为了镇压寂灭之心,已耗尽了绝大部分力量。而那颗寂灭之心,搏动得越来越剧烈,散发出的寂灭道韵如同潮水般冲击着玉碟光晕,眼看就要彻底脱困!
“就是现在!”林越眼中厉色一闪,知道不能再等!一旦寂灭之心彻底苏醒,一切都将结束!
他毫不犹豫,将混沌道基催发到极致,不再隐匿,身形如电,直扑那造化玉碟残片!同时,他沟通丹田内的冰蓝晶石,将冷凝霜的剑心之力催发到顶点!
“师姐!助我!”
仿佛感应到了他的决绝与危机,冰蓝晶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冷凝霜那虚幻的剑意跨越空间降临,并非攻击,而是化作一道极致冰寒、却蕴含着无尽生机与守护意志的桥梁,瞬间连接了林越与那造化玉碟残片!
嗡——!
得到同源太虚之力的加持,造化玉碟残片光芒一盛,抵抗寂灭冲击的力量骤然增强了一丝!而林越也趁此机会,一把将玉碟残片抓在手中!
入手冰凉,一股精纯浩瀚、仿佛蕴含天地至理的造化道韵涌入体内,让他精神一振,消耗巨大的道基都恢复了一丝活力!
然而,这一举动,也彻底惊动了那颗寂灭之心!
“嗡——!!!”
暗红光团猛地剧烈膨胀,发出一声仿佛来自宇宙终结之处的恐怖嗡鸣!一道凝练到极致、蕴含着抹杀一切存在意义的暗红死光,如同审判之矛,瞬间跨越空间,直刺林越眉心!这一击,远超之前所有,是寂灭之心本源的含怒一击,足以让化神修士形神俱灭!
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混沌纳万法!太初燃星火!造化演生机!给我……融!”生死关头,林越道心通明,福至心灵!他将混沌道基、太初星火雏形、刚刚获得的造化玉碟道韵,以及冷凝霜渡来的太虚冰魄剑意,四股同源而出却又属性各异的力量,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强行融合!
这不是简单的叠加,而是以混沌为炉,太虚为引,造化为基,星火为种,进行的终极演化!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开天辟地第一缕光明的纯净白光,自林越体内爆发开来!白光过处,万物复苏,法则重定!那足以湮灭化神的暗红死光,撞上白光,竟如同冰雪遇阳,无声无息地消融、瓦解,被白光中蕴含的“创生”与“秩序”真意彻底净化、吸收!
“不可能!”寂灭之心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意念咆哮,充满了惊怒与……一丝恐惧?!这股力量,触及了它存在的对立面,是真正的克星!
“就是现在!逆夺寂灭,重燃星火!”林越趁势怒吼,双手虚按,将那团纯净白光狠狠推向搏动的寂灭之心!同时,他全力催动造化玉碟残片,引动其镇压万古的造化之力,化作无数道则锁链,缠绕向寂灭之心!
白光如同创世之火,点燃了寂灭之心表面的寂灭道韵,竟开始将其强行炼化、转化为最精纯的混沌本源与生机之力!寂灭之心疯狂挣扎、咆哮,爆发出更加恐怖的湮灭浪潮,但在白光与造化锁链的联合镇压下,竟一时被压制住了!
“师姐!引导星火,稳固封印!”林越嘶声传念,将炼化出的精纯能量,通过冰魄桥梁,源源不断地渡向远方的冰蓝光柱与那朵摇曳的星火莲花!
得到这股远超之前的精纯生机灌注,星火莲花光芒大盛,体积暴涨,净化范围急速扩大,将侵蚀光柱的寂灭锁链进一步逼退!光柱中央,冷凝霜的虚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甚至……她那紧闭的眼眸,微微颤动了一下,仿佛即将苏醒!
有效!逆转开始了!
然而,寂灭之心的反抗也达到了顶点!它似乎意识到到了生死存亡的危机,不再保留,核心最深处,一点极致的黑暗猛地亮起!那黑暗,比归墟本身更加深邃,是纯粹的“无”,是连寂灭都要终结的“终极虚无”!
“归墟……之源……降临……”冰冷的意念响彻空间。
那点极致黑暗猛地扩张,化作一个微型的、吞噬一切光与存在的黑洞,悍然撞向了林越以四力融合发出的纯净白光!
嗤——!
没有声音,没有爆炸,只有最本质的法则对冲!白光与黑洞接触的刹那,仿佛两个宇宙在生灭!白光中的创生之力在不断被黑洞吞噬、湮灭,而黑洞的虚无也在被白光顽强地定义、填充!
这是道与道的终极对决!是“存在”与“虚无”的正面碰撞!
林越首当其冲,如遭雷击,鲜血狂喷,混沌金丹瞬间布满了裂痕,神魂仿佛要被彻底撕裂!造化玉碟残片也发出哀鸣,光晕急速黯淡!就连远方的冰蓝光柱都剧烈摇曳起来!
“不!绝不能输!”林越双目赤红,燃烧着最后的生命本源与道基,将意志催发到超越极限!冷凝霜的剑心也爆发出决绝的悲鸣,将最后的力量毫无保留地灌注而来!
白光与黑洞在虚空中疯狂角力、湮灭、再生……成败,在此一举!
而就在这终极对决的关头,谁也没有注意到,那枚被林越握在手中的造化玉碟残片,其核心处一道极其隐蔽的裂痕中,一点微不可察的灵光,悄然闪烁了一下,仿佛……某种沉寂了万古的意识,被这开天辟地般的道争……悄然唤醒了一丝。
最终的变数,或许才刚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