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火丹室位于丹鼎院后山一处深入地底的石窟之中。林越手持令牌,沿着蜿蜒向下的石阶而行,越往深处,空气中弥漫的火灵气便越发精纯炽热,四周石壁被常年地火烘烤得呈现出暗红色泽。
他所租赁的是一间丙等丹室,空间不大,仅容一炉一蒲团,但中央那座连接着主地火脉的赤铜丹炉品质远胜他之前所用,炉身铭刻着简单的聚灵阵纹,炉火稳定而均匀。对于炼气期修士而言,已是极佳的炼丹、修炼场所。
林越并未急于开炉炼丹,而是先于蒲团上盘膝坐下,运转《玄黄诀》。此地火灵气虽暴烈,但经过地脉亿万年的沉淀流转,已带上一丝厚重之意,与玄黄灵力属性颇有相通之处。他引导着精纯的火灵之气入体,以玄黄诀独有的法门缓缓炼化,丹田内那团灵液漩涡旋转加速,一丝丝壮大。
如此修炼月余,辅以剩余的两颗凝元丹,林越的修为稳步提升,已然触及炼气四层后期的瓶颈,距离五层仅一步之遥。但他深知,炼气中期每一层的突破都非易事,需灵力积累与心境感悟双双圆满,急不得。
这一日,他决定尝试炼制比回气散更难的一阶丹药——“黄芽丹”。此丹以固本培元着称,药性温和醇厚,极适合炼气中期修士夯实根基,其主药“地黄精”和“玉髓芝”的药性融合,对火候要求极为苛刻,成丹率低,一旦成功,价值不菲。
他屏息凝神,将状态调整至巅峰,方才引动地火。赤铜丹炉嗡鸣一声,炉温迅速升高。处理药材,投料,控火……每一步他都小心翼翼,神识高度集中。炼制黄芽丹的过程远比回气散漫长,需文火慢炖九个时辰,期间火候不能有丝毫偏差。
时间一点点流逝,丹室内药香渐浓。到了最关键的药性融合阶段,林越额角见汗,他能感觉到炉内两股主药之力如同两条蛟龙,虽同源,却属性微异,相互纠缠排斥,极难调和。他全力催动控火诀,神识紧绷,试图找到那个平衡点,却总觉得差之毫厘。
就在他感觉灵力即将耗尽,炉内气息再次出现紊乱迹象时,他习惯性地引动了那一丝混沌之气,试图如上次那般调和药性。然而,这一次,黄芽丹的药力远比回气散雄厚,那缕微弱的混沌之气甫一介入,非但未能平复躁动,反而如同水滴入滚油,引得炉内两股药力剧烈冲突,眼看就要炸炉!
林越心中大骇,电光火石间,他福至心灵,不再试图去“调和”,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对《玄黄诀》根本意蕴的感悟之中。“玄黄者,天地之始,万物之母,厚德载物……”柳先生的教诲、自己多年修炼的体悟,以及混沌神鼎那包容万物的气息,在这一刻清晰无比。
他放弃了精细的操控,转而以自身玄黄灵力为引,模拟出一种厚重、包容、承载一切的意蕴,缓缓笼罩向丹炉。同时,那缕混沌之气也不再强行干预,而是如同母体般,悄然滋养着这份“包容”的意境。
说也奇怪,那原本狂暴冲突的药力,在这股“厚德载物”的意境笼罩下,竟渐渐平息下来,仿佛找到了归宿,开始缓慢而坚定地相互交融、渗透。一种水乳交融、浑然天成的感觉油然而生。
九个时辰满,丹炉轻震,炉盖开启,一股沁人心脾、带着大地厚重气息的药香弥漫开来。炉底躺着三颗龙眼大小、色泽深黄、丹纹隐现的丹丸,正是品质上乘的黄芽丹!
林越长舒一口气,浑身虚脱,眼中却充满明悟。这次炼丹,不仅让他成功炼制出更难的丹药,更重要的是,他对《玄黄诀》的“厚德载物”之本,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这不仅是炼丹之道,更是修行之本!
他服下一颗黄芽丹,丹药入腹,化作一股精纯厚重的药力,迅速滋养着近乎干涸的经脉和丹田。原本已到四层后期巅峰的修为,在这股醇和药力的推动下,以及方才那番对功法本源的深刻感悟中,那层坚固的瓶颈,终于出现了裂痕!
林越不敢怠慢,立刻盘膝坐好,全力运转《玄黄诀》。丹田内,灵液漩涡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不断压缩、凝练。外界浓郁的火灵气,以及黄芽丹释放的精纯药力,如同百川归海,汹涌汇入。
“咔嚓!”
仿佛某种枷锁被打破,灵液漩涡猛地向内一缩,体积减小,却更加凝实厚重,旋转速度也提升了一个档次!一股远比炼气四层精纯、雄浑数倍的力量瞬间充盈全身,经脉拓宽,神识探查范围倍增!
炼气五层,成!
突破的瞬间,林越感觉自身与周围天地的联系更加紧密,对灵气的感知和吸纳效率大幅提升。他内视丹田,那团玄黄色灵液愈发深邃,仿佛蕴含着无穷潜力。青玄剑胚在灵液的温养下,灵性似乎也增强了一丝。
此次地火丹室修炼,可谓圆满。不仅丹术精进,成功炼制黄芽丹,修为更是突破至炼气五层,实力发生了质的飞跃。
出关后,林越并未张扬,依旧低调行事。他将在丹室中炼制的部分黄芽丹和回气散,通过宗门坊市谨慎地出售,换取了大量下品灵石和一些炼制更高级丹药所需的辅药种子。他的丹药因品质上乘,很快在外门弟子中小有名气,被称为“林丹师”,虽无人知晓其混沌之秘,但扎实的丹术已赢得认可。
期间,赵乾等人虽偶有刁难,但见林越修为提升、丹术精湛,且与几位执事弟子关系渐熟,也不敢过于放肆,只是暗中嫉恨。林越对此心知肚明,更加注重隐藏实力和混沌空间的秘密。
时光荏苒,春去秋来,转眼又是两年过去。
林越在青玄门外门的生活已步入正轨。他凭借出色的丹术,逐渐摆脱了最初资源匮乏的窘境。大部分时间,他深居简出,不是在丹室炼丹、修炼,便是在翠微峰竹舍内研读典籍、练习阵法禁制。
而最大的变化,来自于混沌空间。经过数年持续用玄黄灵力和极其微量的混沌之气滋养,那方灰蒙土地已然大不相同。土地颜色变得深褐,隐隐有光泽流动,生机盎然。最初种下的回灵草早已成熟,且品质远超外界,药力充沛。之后,他又陆续成功种植了凝露花、元参,乃至更珍贵的玉髓芝和地黄精等一、二阶灵草。
空间内的生长速度,似乎也比外界快上三成左右,且无需担心病虫害和灵气不足。这片空间,已然成了他专属的、取之不尽的优质药园!这让他炼丹时再无材料之忧,可以尽情尝试更复杂的丹方,丹道造诣与日俱增。
他的修为在大量丹药和苦修下,稳步提升至炼气五层后期,距离六层已不远。《禁阵初解》也已研习大半,已能独立布置几种简单的防护、预警阵法。青玄剑胚经过常年温养祭炼,愈发得心应手,简单御剑对敌已无问题。
这一日,林越刚从丹室出来,准备返回翠微峰,却见周明急匆匆寻来。数年过去,周明修为也到了炼气六层,常在外历练,消息灵通。
“林师兄!”周明面色凝重,低声道,“你可还记得数年前,我们在黑风涧遭遇腐毒蝎之事?”
林越点头:“自然记得。”
“我近日在外历练,听到一些风声,”周明压低声音,“当年那事,可能没那么简单。有传言说,那腐毒蝎并非野生,而是有人刻意引至那处山坳,目的可能就是那伴生的月华露!而且,似乎与宗门内某些人有关……”
林越心中一凛。月华露?他当年确实采集到几滴,后来用于兑换资源了。若真如周明所言,那当年之事,恐怕并非意外。
“可知是何人所为?”林越沉声问。
周明摇头:“线索很少,对方很谨慎。只听说可能与‘暗殿’有些关联。”
“暗殿?”林越皱眉,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是宗门内一个颇为神秘的组织,据说由一些背景复杂、行事诡秘的弟子组成,常在暗处进行一些见不得光的交易和勾当,连执事长老们都睁只眼闭只眼。”周明解释道,“林师兄,你如今丹术出众,难免惹人眼红,需多加小心。我怀疑,当年那事,或许是有人早就盯上了那月华露,我们的出现,可能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林越默然。宗门之内,果然并非一片祥和。暗流之下,不知隐藏着多少阴谋。自己修为渐长,又身怀丹术和混沌之秘,日后需更加谨言慎行。
“多谢周师弟告知,我会小心。”林越郑重道谢。
送走周明,林越仰望云渺山脉深处那云雾缭绕的群峰。三年苦修,他已非昔日吴下阿蒙。炼气五层的修为,精湛的丹术,初成的阵法,以及那潜力无限的混沌空间,都给了他立足的资本。
然而,周明带来的消息,如同警钟,提醒他前路依旧危机四伏。暗殿的阴影,昔日黑煞帮的隐患,或许都未曾远离。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林越目光坚定。修为是根本,但智慧和谨慎同样重要。他决定,在冲击炼气六层之前,要更加系统地提升自己的实战能力和保命手段。是时候,去宗门的“试炼塔”看看,或者接取一些有一定风险的宗门任务,在实战中磨砺己身了。
仙路漫漫,唯有步步为营,方能行稳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