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化野猪的尸体在村外被付之一炬,冲天的火光和焦糊味持续了半夜,才渐渐熄灭。村民们依照林越的吩咐,将灰烬深埋,但空气中弥漫的那股不安,却如同跗骨之蛆,难以驱散。
接下来的几天,林山村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没有新的凶兽袭击,甚至连往日山林边缘常见的野兽踪迹都少了许多。但这种平静,反而更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林越每日巡逻时,能清晰地感觉到,来自山脉深处的灵气异动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像潮水般,一波强过一波,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狂躁意味。夜间,偶尔能听到远方传来模糊却充满暴戾的兽吼,令人毛骨悚然。
“不能再等下去了。”林越站在自家屋顶,眺望着黑黢黢的群山轮廓,心中决断。被动的防御终究是下策,若真有更强大的妖兽被异动吸引而来,仅凭现在的林山村,绝无幸理。他必须去弄清楚异动的源头,哪怕只是远远观察,获取一些信息,也好过在此盲目等待。
他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父母。王氏一听,眼泪就下来了,死死攥着林越的胳膊:“不行!越娃,那山里现在是什么光景?太危险了!娘就你这么一个儿子……”
林老实吧嗒着旱烟,烟雾缭绕中,他的面容显得格外苍老。他沉默了许久,才重重磕了磕烟袋锅子,声音沙哑:“娃,爹知道你现在有本事了。但……量力而行,实在不行,就回来。家,永远在这儿。”他知道拦不住儿子,这个家,这个村,需要有人站出来去面对风雨。他只是恨自己残了腿,不能替儿子去闯那龙潭虎穴。
林越看着父母担忧的面容,心中酸涩,却更加坚定。他重重点头:“爹,娘,你们放心,我只是去探查,绝不轻易犯险。我会尽快回来。”
这一次,他做了充分的准备。储物袋中有剩余的近二十块下品灵石,又备足了干粮清水。新打造的猎刀磨得锋利,铁头箭簇寒光闪闪。更重要的是,他花了数个时辰,将自身状态调整到最佳,丹田内玄黄气旋缓缓转动,灵力充盈。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林越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林山村。他没有走往常的路径,而是施展《轻身术》,如同一缕青烟,沿着崎岖难行的山脊,向着灵气异动最核心的方向潜行。《敛息术》被运转到极致,将自身气息压到最低,与山林间的晨雾、草木的气息融为一体。
越往深处走,环境越发诡异。参天古木的形态开始扭曲,树叶呈现出不祥的暗红色。地面上出现了巨大的爪印,以及被蛮力撕碎的野兽残骸,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和一种狂躁的能量残留。这里的灵气不再仅仅是活跃,而是变得混乱、暴烈,吸入体内都让人隐隐感到不适。
林越小心翼翼,避开那些气息特别凶戾的区域。途中,他远远瞥见一头通体覆盖着骨刺、体型如豹的凶兽,正暴躁地啃食着一具庞大的熊尸;也曾感受到一股阴寒的精神波动扫过,让他头皮发麻,连忙隐匿身形,许久不敢动弹。
“这里的野兽……妖化的程度远比那头野猪深!”林越心中凛然。他更加确定,源头处必定发生了非同寻常的变故。
随着深入,周围的植被越来越稀疏,地面开始出现龟裂,裂缝中隐隐透出暗红色的光芒,散发着灼热的气息。空气中的混乱灵气几乎凝成了实质,压迫得林越呼吸都有些困难,必须时刻运转《玄黄诀》才能抵抗。
终于,在翻过一道布满尖锐黑色岩石的山梁后,眼前的景象让林越倒吸一口冷气。
下方是一个巨大的盆地,盆地中央,大地裂开了一道长达数百丈的狰狞缺口,暗红色的岩浆在裂缝底部缓缓流淌,散发出恐怖的高温。而最令人震惊的是,在裂缝上空,悬浮着一个不断扭曲、旋转的灰黑色漩涡!漩涡有数十丈宽广,散发出强烈至极的空间波动和那种混乱、狂躁的灵气的源头气息!
灰黑色漩涡如同一个巨大的伤口,撕扯着这片空间。无数肉眼可见的混乱灵气流,如同受到吸引般,从四面八方向漩涡汇聚,又被它扭曲、撕裂,然后伴随着一阵阵强烈的能量潮汐,向外扩散开来。漩涡中心,隐约可见细密的漆黑闪电跳跃,偶尔还有低沉仿佛来自九幽的嘶吼传出。
“这是……空间裂隙?还是某种……魔穴?”林越伏在山梁的一块巨石后,心脏狂跳。眼前的景象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无论是柳先生的故事,还是青玄门修士骸骨旁的零星记载,都未曾提过如此可怕的景象。这漩涡散发出的气息,充满了毁灭与不祥。
就在这时,漩涡猛地一阵剧烈波动,一道比之前强烈数倍的能量潮汐轰然爆发,如同无形的海啸向四周席卷!
“不好!”林越脸色剧变,全力运转《玄黄诀》和《敛息术》,将身体死死贴在岩石后。
能量潮汐扫过,林越只觉得仿佛被一柄无形的大锤狠狠砸中,气血翻腾,耳中嗡嗡作响,差点一口血喷出来。他死死咬牙忍住。
而盆地之中,随着这股能量潮汐的爆发,异变陡生!只见裂缝周围的岩浆剧烈翻滚,数十头形态各异、但双眼皆是一片血红、散发着狂暴妖气的妖兽,从岩浆边缘、岩石缝隙中钻出,它们似乎极其享受这种混乱的能量,发出兴奋而嗜血的咆哮。更远处,还有更多被吸引而来的凶兽身影在灰暗中蠢蠢欲动。
这些妖兽的实力,远非林山村外那头野猪可比!其中几头领头的,散发出的气息让林越感到窒息,恐怕足以媲美炼气中后期的修士!
“必须立刻离开!”林越心中警铃大作。这里的危险程度远超想象,别说他一个炼气一层,就算来几个筑基修士,面对如此多的狂暴妖兽和那诡异的漩涡,恐怕也讨不了好。
他不敢有丝毫停留,趁着能量潮汐过后短暂的平静,以及那些妖兽正在吸收混乱灵气的时机,将《轻身术》催动到极致,如同受惊的兔子,沿着来路疯狂撤退。
他必须尽快返回林山村,将这里的情况告诉药翁,或者……做好最坏的打算。那漩涡若不消失,聚集的妖兽只会越来越多,迟早会形成兽潮,冲出山脉。到那时,首当其冲的,就是山脚下的林山村!
少年在山林间亡命奔逃,身后那灰黑色的漩涡,如同噩梦的源头,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