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天司的三艘紫金战船如同三座巍峨的山岳,横亘在星路出口,冰冷的威压如同实质,将东州残存的飞舟阵列牢牢锁定。每一艘战船上,那些身披星辰战甲、气息凌厉的巡天司修士,目光如电,扫视着舟内众人,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戒备。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紧张感。
云渺真人、夏弘亲王、星澜真人等元婴老祖,虽心中焦急,却也不敢有丝毫异动,只能静立船头,等待裁决。他们能感觉到,暗处至少还有数道不弱于元婴后期的神识,正冷冷地注视着这里。中州仙盟的底蕴,深不可测。
约莫一炷香后,那名冷峻的巡天司将领收起传讯玉符,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云渺真人身上,声音依旧淡漠:“东州之事,仙盟已有决断。尔等可暂入中州,于‘天风平原’划地暂驻,不得擅离。一应事宜,自有‘外事殿’执事前来接洽安排。至于尔等所言星帝遗命、观星玉佩之事……”他目光微不可察地扫过林越与凌清雪,“需经‘观星阁’与‘天机殿’核实,方可定论。”
天风平原?外事殿?观星阁?天机殿?这些陌生的名号,让云渺真人等人心中一凛。听其意,并非热情接纳,而是监管与审查。不过,能有个落脚之地,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多谢将军通融!我等定当严守规矩,静候安排。”云渺真人拱手致谢,姿态放得极低。
冷峻将领微微颔首,不再多言,挥手示意。三艘巡天战船让开通道,但依旧呈品字形将东州飞舟阵列“护送”在中间,朝着中州大陆飞去。
穿过一层如水波般荡漾的界域光膜,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浓郁到化不开的天地灵气扑面而来,让人浑身毛孔都舒张开来,仿佛久旱逢甘霖!天空湛蓝如洗,九轮煌煌大日(实乃九座悬空仙山或洞天福地投影)洒下温暖光辉,滋养万物。下方山河壮丽,灵峰耸立,大河奔流,不时可见巨大的仙城轮廓、悬浮的宫殿楼阁、以及驾驭各色遁光穿梭往来的修士。其繁华鼎盛,灵气充沛,远非凋零的东州可比!
“这便是中州……人界核心,果然名不虚传!”夏弘亲王深吸一口气,感慨万千。在此地修行,速度何止快了数倍!
林越亦心潮微动。中州的天地法则更加完整、稳固,空间结构坚韧,灵气属性也更多样精纯。他的混沌噬洞传来欢愉的悸动,仿佛鱼儿回到了大海,自发地加速吞吐着周围灵气,修复着星路穿梭的消耗。那株双色混沌芽轻轻摇曳,似乎也对这优越的环境十分满意。
然而,这繁华之下,却也暗流涌动。巡天司战船所过之处,下方无数神识扫来,带着好奇、审视、漠然,乃至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与排斥。东州残部衣衫褴褛、飞舟残破的景象,在这片修真圣地中,显得格格不入,如同乞丐闯入了皇宫。
飞行了约半日,一片辽阔的、灵气相对稀薄(相较于中州核心区域)的平原出现在眼前,正是天风平原。平原上已有一些简易的屋舍和阵法痕迹,似乎是仙盟用来安置类似流亡势力的地方。巡天司战船将东州飞舟引至一片划定区域后,便不再理会,只是在外围布下警戒阵法,如同看守囚犯。
“诸位暂且在此安顿,不得随意走动,等待外事殿执事前来。”冷峻将领丢下一句话,便率战船离去,只留下少量修士在外监视。
众人心情复杂地落下飞舟,开始清理场地,搭建临时居所。虽暂时安全,但这如同软禁般的待遇,以及周围若有若无的监视目光,让所有人都感到一阵憋屈与无力。在中州这庞然大物面前,他们这些“丧家之犬”,实在太过渺小。
“寄人篱下,需忍辱负重。”云渺真人安抚众人,“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元气,打探消息,尤其是关于‘观星阁’与‘天机殿’。”
林越与凌清雪寻了一处僻静角落,布下简易禁制。凌清雪取出观星玉佩,尝试感应,却发现玉佩在此地反应微弱,似乎被某种强大的阵法或法则所压制,难以精确指向观星阁所在。
“中州水深,远超想象。观星阁作为星帝道统,地位超然,恐怕不是轻易能接触到的。”凌清雪冰眸中带着忧色。
林越点头,他运转混沌感知,能隐约感觉到,这中州大地之下,遍布着无数强大的灵脉节点与阵法禁制,构成了一张笼罩天地的巨网,监控着一切。想要在此地有所作为,必须谨慎再谨慎。
“实力是根本。先恢复伤势,提升修为。”林越沉声道。他寻了一处临时开辟的洞府,盘膝坐下,全力运转混沌道经。中州充沛的灵气如同潮水般涌入体内,被混沌噬洞疯狂吞噬炼化,修复着星路损耗,滋养着双色混沌芽。那芽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翠欲滴,两片嫩叶上的混沌与寂灭道韵更加和谐流转。他甚至尝试将一丝神念沉入混沌空间内部。
经过星路穿梭时对空间之道的感悟,加之此刻浓郁灵气的滋养,混沌空间虽未扩大,但内部时空结构似乎更加稳固,那时间流速差异也隐隐增强了一丝!这无疑是个巨大的优势!
“若能找到足够资源,或许可以在混沌空间内尝试培育更高阶的灵药,甚至……演化更复杂的生态……”一个念头在他心中闪过。混沌空间的成长,或许是他在这中州立足的重要依仗。
数日后,一名身着外事殿服饰、面容倨傲的金丹后期执事,在一队巡天司修士的“陪同”下,来到天风平原。此人姓赵,态度冷淡,只是例行公事地登记了东州残部的人员、修为情况,发放了一些最低限度的生活物资和一本厚厚的《中州律例》,并严厉警告不得擅自离开划定的区域,不得与外界随意接触,一切需等待仙盟进一步安排。
“尔等所言星帝遗命、观星玉佩之事,仙盟自有考量,非你等可妄议。安心待着吧!”赵执事丢下这句话,便拂袖而去,多一刻也不愿停留。
希望,似乎变得渺茫起来。难道就要一直被软禁在这天风平原,虚度光阴,直至被遗忘?
就在众人心情低落之际,转机却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了。
这一日,林越正在洞府内尝试利用混沌空间的时间差,加速炼制一炉疗伤丹药(药材是之前东州残存的库存),突然,他布置在外的警戒禁制被触动了。
一道传讯符箓,悄无声息地穿透禁制,悬浮在他面前。符箓做工精美,灵气盎然,上面绘着一枚星辰环绕的药鼎图案,散发出淡淡的丹香。
林越心中一动,神识扫过符箓,一道温和的声音传入脑海:
“可是东州林越丹师当面?在下丹鼎阁执事柳元,闻阁下乃三阶丹师,技艺非凡,特来拜会。若有暇,可至平原东侧‘听风亭’一叙。或许,有桩机缘,可与丹师分说。”
丹鼎阁?林越目光一闪。他记得,中州丹道以“丹鼎阁”、“药王宗”(与东州药王谷并非一家,但或有渊源)、“百草园”三家为尊。这丹鼎阁执事,为何会找上自己这个初来乍到、身份敏感的“流亡丹师”?
是陷阱?还是……真的机缘?
林越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一直被软禁在此,绝非良策。这丹鼎阁的邀请,或许是一个了解中州、打破僵局的机会!
他收起丹药,整理了一下三阶丹师的法袍与勋章,对凌清雪传音告知后,便悄然出了洞府,朝着平原东侧的听风亭走去。
中州的水,他终是要去趟一趟了。而这丹鼎阁,会是他的第一块踏脚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