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转换带来的眩晕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仿佛整个神魂都被投入了狂暴的漩涡之中,被无情地撕扯、挤压。林越只觉得天旋地转,五脏六腑都错了位,眼前一片混沌,耳边是尖锐的嗡鸣和空间乱流呼啸而过的声音。
他死死抓住身旁冷凝霜冰凉的手腕,玄黄灵力本能地护住两人周身,混沌之气更是全力运转,试图在这混乱的空间通道中稳住身形。他能感觉到冷凝霜的手在微微颤抖,气息微弱到了极点,显然刚才强行破开禁制和硬抗黑袍修士一击,让她本就沉重的伤势雪上加霜。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又或许是漫长的一刻钟,那令人窒息的撕扯感骤然消失。
砰!砰!
两人重重摔落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巨大的冲击力让林越眼前发黑,喉头腥甜,又是一口鲜血涌上,被他强行咽下。他顾不上自身,立刻翻身查看冷凝霜的情况。
“师姐!”
冷凝霜面如金纸,气息若有若无,嘴角不断溢出鲜血,已然陷入了半昏迷状态。她强行催动精血秘法,又连番激战,伤势已伤及本源,若非冰魄之体坚韧,恐怕早已香消玉殒。
林越心中大急,连忙将她扶起,靠在自己怀中,一手抵住她的后心,将精纯平和的玄黄灵力源源不断地渡入其体内,护住她微弱的心脉和即将溃散的生机。同时,他迅速取出最后几颗疗伤圣药“生生造化丹”,小心喂她服下,并以灵力助其化开药力。
做完这一切,他才稍稍松了口气,有余暇打量四周。
他们身处一个完全封闭的石室之中。石室不大,约莫十丈见方,四壁和穹顶都是由一种暗青色的、非金非玉的奇异石材砌成,浑然一体,找不到任何门窗缝隙。石室内空无一物,只有地面中央刻着一个复杂的、散发着微弱白光的阵法图案,正是他们传送落地的位置。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古老、沧桑、却又无比精纯的灵气,比之外界浓郁了数倍不止,而且属性中正平和,极易吸收。
最奇特的是,石室的穹顶并非实体,而是一片深邃的、缓缓旋转的星空虚影!无数星辰在其中闪烁明灭,洒下清冷而纯净的星辉,将石室照亮。这星辉中蕴含的星辰之力,比林越在废墟中感应到的要精纯温和得多,仿佛经过某种阵法的过滤和转化。
“这里……就是那处古修洞府?”林越心中震撼。这手笔,这灵气环境,绝非寻常修士所能为。尤其是那星空穹顶,玄妙异常,似乎并非幻象,而是真正接引了星辰之力!
他尝试将神识向外探出,却发现石室墙壁和穹顶有着极强的隔绝效果,神识根本无法穿透。他们仿佛被关在了一个与世隔绝的盒子里。
“必须先治好师姐的伤。”林越压下心中的杂念,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为冷凝霜疗伤上。此地灵气充裕,正是疗伤的绝佳环境。他一边持续渡入玄黄灵力,引导药力修复冷凝霜受损的经脉和脏腑,一边尝试运转《太虚炼神术》,引导穹顶洒落的星辉,融入灵力之中,一同滋养冷凝霜的神魂和肉身。
星辉入体,效果出奇的好。冷凝霜冰魄之体与星辰之力似乎有着天然的亲和,那精纯的星力如同甘霖,滋润着她干涸的经脉,抚平着她神魂的创伤。她苍白的脸上渐渐恢复了一丝血色,微弱的呼吸也变得平稳悠长起来。
林越心中稍安,全力助她疗伤。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日,或许是数日。冷凝霜的伤势终于稳定下来,虽然距离痊愈还差得远,但至少性命无忧,从半昏迷中苏醒了过来。
她缓缓睁开冰蓝色的眸子,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林越关切而疲惫的面容,感受到背后传来的温暖而厚重的灵力,她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复杂波动,随即恢复了清冷。
“多谢。”她声音依旧虚弱,但清晰可闻。她试图坐直身体,自行运功。
林越见她醒来,心中大石落地,收回手掌,略感疲惫地笑了笑:“师姐无恙便好。此地灵气充裕,正好适合我们疗伤恢复。”
冷凝霜点头,盘膝坐好,开始自行运转功法。冰魄灵力与星辰之力交汇,在她周身形成淡淡的冰蓝光晕,气息在稳步回升。
林越也服下丹药,开始调息恢复。与黑袍修士的硬撼和空间传送的消耗同样巨大,他需要尽快恢复状态,以应对这未知洞府可能存在的考验或危险。
又过了许久,当两人状态都恢复了大半时,异变突生!
石室中央那个原本只是散发着微光的传送阵法,突然光芒大盛!阵纹如同活过来一般流转、重组,最终在阵法上方,凝聚出一行由星光构成的古老篆文:
“后来者,能入此室,即是有缘。然,机缘非易得,需过三关考验。第一关,问心。直视本心,明见真我,方可前行。”
星光篆文闪烁了片刻,便缓缓消散。与此同时,石室一侧的墙壁无声无息地滑开,露出了一条幽深的、通往未知深处的通道。通道入口处,弥漫着一层朦胧的白雾,雾气翻滚,散发出一种奇异的精神波动。
“问心关?”林越与冷凝霜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古修洞府的考验,果然来了。这第一关,听起来便是直指道心,凶险异常,一个不慎,便可能道心崩溃,神魂受损。
“看来,别无选择。”林越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既然来到了这里,就没有退缩的理由。他看向冷凝霜:“师姐,你伤势未愈,不若在此等候,我先行探路。”
冷凝霜摇了摇头,冰魄剑胚已然在手,清冷的眸子直视那朦胧通道:“道心之关,避无可避。同行。”
她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修行之路,本就是逆天而行,若连直面本心的勇气都没有,何谈大道?
林越见状,不再多言,点了点头:“好!那便一同闯这问心关!”
两人调整好状态,并肩走向那弥漫着白雾的通道。一步踏入雾气之中,周围景象瞬间变幻!
林越只觉得眼前一花,仿佛瞬间回到了童年时那个破败的小山村。熟悉的土屋,袅袅的炊烟,父母慈祥的笑容……一切那么真实,那么温暖,让他几乎沉溺其中。一个声音在心底诱惑着:“留下吧,这里没有杀戮,没有危险,只有平静和安宁……”
但他道心坚定,瞬间明悟这是幻境!玄黄灵力运转,护住灵台,眼前幻象如同镜花水月般破碎。他冷哼一声:“我心向道,岂是虚幻可阻!”
幻象破碎,但紧接着,更多的景象涌现:他得到混沌空间时的狂喜,斩杀赵狂时的快意,面对黑袍修士时的无力与恐惧,对更高境界的渴望,对冷凝霜那丝若有若无的情愫……种种欲望、执念、恐惧被无限放大,如同心魔,疯狂冲击着他的道心!
林越紧守心神,以《太虚炼神术》凝练神识,如同冷眼旁观般,审视着这些被放大的情绪。他承认欲望,但不被欲望支配;正视恐惧,但不被恐惧压倒。他的道心,在这一次次的冲击下,反而变得更加通透、坚定!
不知过了多久,所有的幻象和心魔如同潮水般退去。眼前的白雾消散,他发现自己站在通道的尽头,前方是一扇紧闭的石门。他成功渡过了问心关!
他立刻转头看向身旁。冷凝霜依旧站在他身边,脸色有些苍白,额角有细密的汗珠,但眼神却比之前更加清澈、冰冷,仿佛经历了一场彻底的洗礼,剑心更加纯粹无瑕。显然,她也成功闯了过来。
两人相视无言,却有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在流淌。共同经历生死,共同直面心魔,他们的关系,在不知不觉中,又深了一层。
“第二关,是什么?”林越将目光投向那扇紧闭的石门。
石门之上,缓缓浮现出新的星光篆文:
“第二关,炼神。神识化刃,破虚妄,见真知。”
新的考验,即将开始。而这古修洞府的秘密,也将在闯关的过程中,一步步揭开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