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寒冬,京城迎来了一场数十年不遇的暴雪。鹅毛般的雪片连下三日,将紫禁城染成一片纯白,却也带来了巨大的危机——京畿附近数个州县报来雪灾急递,民舍坍塌,道路隔绝,炭薪价格飞涨,流民隐隐有向京城聚集之势。
养心殿内,地龙烧得滚烫,承景帝的脸色却比殿外的风雪更冷。他面前摊开着几份奏折,不是互相推诿,就是请求朝廷拨发巨额钱粮,却拿不出一个切实可行的章程。
“废物!一群废物!”皇帝猛地将一份奏折摔在地上,胸膛剧烈起伏,“平日里争权夺利一个顶俩,到了真要办事的时候,全都成了哑巴!炭薪呢?安置流民的粥棚呢?打通官道的人手呢?!”
殿内侍立的太监宫女噤若寒蝉,内阁几位重臣也垂首不语,面露难色。这场雪灾来得太猛,范围太大,牵扯太多,一时间确实难以协调。
就在这时,殿外太监小心翼翼通传:“陛下,安福郡君苏浅浅宫外求见,言有紧急事务禀奏。”
承景帝眉头紧锁,这个时候,她来做什么?添乱吗?“宣!”
苏浅浅披着一件厚厚的狐裘,肩头落满雪花,脸颊冻得微红,快步进殿,规规矩矩行了大礼,不等皇帝发问,便双手呈上一本厚厚的册子,声音清晰而沉稳:
“陛下,臣女听闻京畿雪灾,心急如焚。苏家名下所有粮铺、炭铺,已按三日前的平价敞开供应,绝不敢趁灾涨价分毫。同时,臣女已调动苏家商队,联合京城数家信誉良好的商户,组成联合运输队,由苏家护卫护送,正全力清扫通往灾区的三条主要官道。”
她顿了顿,继续道:“这本册子里,是苏家名下以及能联络到的所有空置仓库、可用于安置灾民的宅院列表,还有初步估算的可调用粮食、药材、棉被数量。此外,苏家愿率先捐银十万两,粮食五千石,用于赈灾。一切调度、人手,苏家皆可承担,只求陛下首肯,下发一道协调的手谕,以免与各地官府产生冲突。”
她语速不快,条理却异常清晰,每一项都直指当前救灾最紧迫的环节,而且不是空谈,是已经行动起来,并拿出了详尽的资源和方案!
殿内一片寂静。几位内阁大臣都惊讶地看着苏浅浅,又偷偷觑向皇帝的脸色。
承景帝接过那本还带着室外寒气的册子,快速翻看。里面数据详实,条分缕析,甚至连不同路段需要多少人力、预计耗时都标注得清清楚楚。这不是临时起意,这是早有预案,或者说,是有着极强的组织能力和资源调动能力才能在这公短时间内拿出的东西!
他抬起眼,目光锐利地看向殿中那个身形纤细却站得笔直的少女(在他眼中,苏浅浅始终带着少女的影子)。这三年来,他看着她协理漕运,手段老辣;看着她发展苏家,富可敌国;也一直暗中提防着她,提防着苏家那股越来越不容小觑的力量。
然而,在此国难当头(至少是严重的危机),百官束手之际,却是这个他一直提防的苏家,这个女子,第一个站了出来,不仅拿出了实实在在的解决方案,更是几乎倾其所有!
她图什么?收买民心?邀买名声?还是……真的只是忠君爱国,急公好义?
承景帝心中念头飞转。他看着苏浅浅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睛,里面有关切,有急切,唯独没有算计和畏惧。
“苏卿,”皇帝的声音缓和了许多,甚至用上了“卿”字,“你苏家,忠心可鉴,于国有功。此事,便按你所奏,朕准了!着内阁即刻拟旨,协调各方,全力配合苏家赈灾事宜!若有阻挠懈怠者,严惩不贷!”
“臣女,领旨谢恩!”苏浅浅深深叩首,心中却无多少波澜。她此举,固然有救助灾民的仁心,又何尝不是一次精心策划的“表演”?向皇帝展示苏家的“无害”与“有用”。
苏家的效率高得惊人。皇帝的旨意一下,整个苏家的机器便全速运转起来。粮铺炭铺稳定了京城物价;庞大的商队和护卫力量在赏银的激励下,冒着风雪硬生生在最短时间内打通了生命线;物资迅速调往灾区,粥棚立起,灾民得到初步安置。
这场雪灾,因苏家的全力介入,损失被降到了最低。朝野上下,对苏家赞誉一片。甚至连一向对苏家有些微词的御史,这次也难得地上了褒奖的折子。
雪后初晴,养心殿内暖意融融。
承景帝看着各地报上来的灾情稳定、民心安抚的奏报,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轻松之色。他召来了苏正德和苏浅浅。
“苏爱卿,安福郡君,此次雪灾,你苏家居功至伟,解了朝廷燃眉之急,安定了京畿民心。朕,心甚慰。”皇帝语气温和,带着显而易见的赞赏。
苏正德连忙躬身:“陛下言重了,此乃臣等本分。苏家所有,皆陛下所赐,能为陛下分忧,是苏家的福气。”
苏浅浅也垂首道:“陛下洪福齐天,方能遇难成祥。苏家只是尽了绵薄之力。”
皇帝看着这对祖孙,一个老成持重,一个聪慧果决,心中最后那点疑虑,在此次雪灾中苏家毫不保留的付出面前,终于消散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