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三天,苏浅浅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对外称病,谢绝一切访客。
她需要最后的、确凿无疑的证据。也需要时间,来消化和压制那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恨意。
她取出了一个密封的、毫不起眼的小木匣。打开匣子,里面是她从未对任何人展示过的、来自那段黑暗岁月的印记——几片被鲜血浸透又干涸、颜色暗沉发硬的碎布条,那是她从被撕烂的衣物上偷偷留下的;还有一枚边缘有些磨损、却被她紧紧攥在手心直至获救的铜钱。
这些,是她与那段过去仅存的、最直接的联系。
她将木匣交给魅影,声音嘶哑却异常冷静:“不惜一切代价,核实‘癸七’小队指挥官姓名、样貌。查清他们当时处理‘细作’的具体流程,是否留有记录。以及,最重要的一点——”她的指尖划过那粗糙的布条,仿佛还能感受到当时的剧痛,“找到当时行刑之人,或者……找到那种特制的、带有三棱刺刃的鞭子。我要确凿的证据,证明那就是他们的惯用刑具!”
魅影领命而去,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暗线,甚至冒险接触了一些已脱离玄甲卫、或对靖王府心怀不满的旧人。这是一场极其危险且艰难的调查,对手是戒备森严的靖王府。
等待的时间,每一刻都如同在油锅中煎熬。苏浅浅表面平静地处理着漕运标书的最后细节,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每当夜深人静,那些被鞭挞的痛楚、被囚禁的绝望、对家人安危的忧惧,便会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而萧策那张在宫宴上惊鸿一瞥、俊美却冷峻的脸,与记忆中那模糊而残忍的施暴者形象,逐渐重叠。
第三日的深夜,魅影终于带回了最终的消息。
他无声地出现在书房,身上带着一丝夜露的寒气和淡淡的血腥味,显然此行并非全然顺利。
“县君,查清了。”魅影的声音依旧低沉,却带着毋庸置疑的肯定,“‘癸七’小队指挥官,名唤雷炽,是萧策从北境带回来的心腹死士之一,面相凶悍,左眉骨有一道深疤。一年前,他确实率队在抚州、江州交界处活动。”
他顿了顿,继续道:“属下找到了一个曾是玄甲卫后勤杂役的老人,他亲眼见过雷炽及其小队成员使用的刑具。其中……确有数条特制的牛皮鞭,鞭身嵌有可活动的三棱精钢刺刃。老人描述的形状……与您当初伤痕的记录,完全吻合。”
魅影将一份粗糙的草图放在苏浅浅面前,上面画着的,正是那曾给她带来无尽痛苦的狰狞刑具!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彻底串联成一条冰冷、坚固、无法挣脱的铁链,死死地锁定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名字——靖王,萧策!
是他麾下的心腹,是他纵容的酷刑,是他……几乎将她毁灭!
苏浅浅拿起那张草图,指尖冰凉,没有一丝血色。她看着那熟悉的、噩梦般的图案,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恨意。
原来,她与这位权势滔天的靖王殿下,早已在不死不休的血海深仇中,见了第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