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接下了研究《南北珍馐录》的,李氏整个人都焕发出不同以往的神采。不过,这神采很快就在苏府后院引发了不小的。
这日清晨,苏浅浅正在书房看账本,就听见外头传来一阵嘹亮的鸡鸣,紧接着是鸭子的附和声,其间还夹杂着小羊的叫声。她揉了揉眉心,放下账本,对侍立一旁的知秋无奈道:走,去看看大伯母又在折腾什么。
主仆二人刚走到通往后院的月亮门,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停住了脚步。
只见原本雅致的花园一角,如今俨然成了个小型养殖场。竹篱圈起一块地,里头七八只肥硕的母鸡正悠闲地踱步;旁边一个小水池里,几尾鲤鱼游得正欢,甚至还有两只甲鱼趴在池边的石头上晒太阳;更远处,两只小羊羔正啃着特意移植过来的青草,猪圈里还传来的声响。
李氏正挽着袖子,指挥着两个粗使婆子:对,把那只最肥的母鸡抓来,今日我要试做那道红焖鸡翅!记得按方子上说的,要先在酒里浸上两个时辰!
大伯娘。苏浅浅走上前,努力维持着得体的微笑,您这是......要把咱们后院改成养殖场?
李氏回头,脸上还沾着些面粉,却兴致勃勃:浅浅来得正好!你瞧,要做出地道的味道,食材最是关键。外头买的鸡鸭总差些意思,我自己养的,吃的什么,多大斤两,都清清楚楚!昨儿个试做的松花小肚儿,你祖父都说味道独特!
正说着,一阵风吹来,夹杂着牲畜粪便和饲料的混合气味。苏浅浅下意识地用帕子掩了掩鼻。
这时,苏舟捏着鼻子从前院跑来,一脸痛苦:浅浅,这味儿都快飘到我院子里去了!昨儿个我宴请几个海商,正谈着生意呢,一阵风过来,那几个人的脸色那叫一个精彩!
话音未落,苏云也皱着眉头走过来:大伯娘,后衙的王主簿方才来找我议事,在花厅坐了一炷香的功夫,愣是没忍住问咱们家是不是改行做屠宰生意了。
李氏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问题,有些讪讪地搓着手:这个......我光顾着研究菜谱了......
苏浅浅看着一脸无辜的大伯母,又看看抱怨连连的两位兄长,再看看这生机勃勃的后院,长叹一声:罢了,既然要养,总得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她转向知秋:去寻些桂花树、香樟树来,沿着前后院的墙根都种上。再让人每日用艾草熏过后院,牲畜的圈舍务必派人每日清扫三遍。
苏舟哀嚎:种树?那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遮住味儿?
苏浅浅挑眉:六哥若是有更好的主意,不妨说出来?
苏舟噎住,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苏府的下人们又多了一项差事——种树。前院后院,一时间尽是挖坑培土的忙碌景象。
而苏家的饭桌,也成了李氏实验成果的试炼场。今日是成功复刻的南煎丸子,明日是火候过了头的红烧肘子,后日是咸得发齁的腊肉炒笋。
这日晚膳,苏老爷子夹起一筷子黑乎乎的烧雏鸡,放入口中咀嚼片刻,面不改色地咽下,淡定点评:火候过了三刻钟。
苏老夫人尝了一口清蒸甲鱼,微微蹙眉:料酒放多了。
苏承光则是每道菜都尝,然后认真给出建议:烩鸭条的芡汁可以再薄些。
就连年幼的苏睦宁,都学会了在尝菜后奶声奶气地说:大伯娘,这个太咸啦!
李氏不但不恼,反而拿着个小本子认真记录每个人的意见,嘴里还念念有词:火候、调料、刀工......都要记下......
苏浅浅看着这热闹的一幕,再看看窗外新栽的、正在秋风中舒展枝叶的桂花树,忽然觉得,这满院的烟火气,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只是不知,当这些桂花飘香之时,远方的战事又会是怎样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