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婚圣旨下达,三国合约已定,京城表面波澜稍歇,暗流却并未止息。
翌日午后,南疆太子寒叙白的拜帖便送到了郡主府,苏浅浅的手中。帖文言辞恳切,言明是为恭贺赐婚之喜,并商讨两国通商细节。
花园暖阁内,茶香袅袅。苏浅浅一身素雅常服,神色恬淡,与锦衣华服、风度翩翩的寒叙白相对而坐。
“恭喜郡主得赐良缘,靖王殿下英伟不凡,与郡主实乃天作之合。”寒叙白含笑祝贺,目光温润,仿佛之前南疆求娶之事从未发生。
“太子殿下客气了。”苏浅浅浅啜一口清茶,笑容得体,“不过是陛下隆恩罢了。”
寒叙白不再绕弯子,直接切入主题:“郡主想必也知,我南疆与大惠已签十年之约。然,条约是死的,商贸是活的。南疆慕中原物产丰饶,尤其郡主麾下苏家所出的丝绸、瓷器、茶叶、白糖乃至新奇玩意儿,在南疆皆是紧俏之物。而南疆的药材、香料、宝石、木材,在中原亦价值不菲。”
苏浅浅放下茶盏,指尖轻轻划过温热的杯壁,语气温柔却带着洞察:“太子殿下所言极是。互通有无,方能共荣。只是,商贸之道,贵在畅通与保障。南疆山高路远,部族纷杂,若无官方庇护,商队行路艰难,风险颇高。”
她的话看似在陈述客观困难,实则一针见血地点出了关键——南疆内部并非铁板一块,苏家商队进去,安全谁来保证?
寒叙白笑容不变,心中却暗赞此女心思缜密。“郡主所虑,正是本王所想。为此,本王愿以太子之名,与郡主签订私人通商协议。凡苏家商队持此协议及信物入南疆,沿途关卡一律放行,并由王室卫队负责主要干道安全。南疆境内,所有王室认可的商铺,优先与苏家交易。所得南疆特产,苏家享有优先采购权。”
条件极为优厚,几乎是给了苏家一张在南疆畅通无阻的护身符。
苏浅浅眸中闪过一丝光亮,这正是她想要的。她沉吟片刻,语气愈发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殿下诚意,浅浅感念。苏家也愿竭诚合作,将中原精品输入南疆。此外……听闻南疆民风淳朴,却也有生计艰难者。苏家商队规模日盛,需招募些可靠人手,无论是护卫、脚夫,还是熟悉当地风物的向导……还望殿下能行个方便。”
她这话说得含蓄,但寒叙白立刻明白,这是苏浅浅在为她那位远在南疆、处境可能并不那么如意的大哥苏新铺路。招募人手是假,借机给苏新送去可靠的人力和资源,让他在南疆能有自己的根基和眼线才是真。
寒叙白深深看了苏浅浅一眼,笑容更深:“郡主仁心,体恤民生,本王岂有不允之理?此事易尔,本王会吩咐下去,对苏家在南疆的招募予以便利。”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充道,“苏新公子才华出众,若有机会,本王亦想与他结交一番。”
双方心照不宣,利益与私心在此刻达成了完美的平衡。
很快,一份细节详尽的《苏氏商行与南疆王室通商协议》便拟定完成,双方签字用印。苏家的商业触角,正式以官方保护的形式,深入南疆。而苏浅浅,也为远方的兄长,悄悄送去了一份强有力的支持。
南疆太子前脚刚走,第二日,精绝王子独孤蔚便闻风而至。他倒是直接,带着一股草原的豪迈气息,身后还跟着一份礼单。
“郡主!恭喜啊!你们大惠皇帝有眼光!”独孤蔚声如洪钟,将礼单拍在桌上,“一点心意,一百头肥羊,五十头壮牛,就当是贺礼了!”
这份贺礼着实……实在。苏浅浅看着礼单,有些哭笑不得,但也领受这份直爽:“王子殿下厚礼,浅浅谢过。”
“谢什么!本王看你顺眼,比那些弯弯绕绕的强多了!”独孤蔚大手一挥,“听说你跟南疆那小白脸谈了生意?可不能厚此薄彼!我们精绝也有好东西!牛羊马匹,皮毛奶酪,都是顶好的!你们中原的茶叶、布匹、铁锅、盐巴,我们也要!”
苏浅浅微笑颔首:“精绝物产丰美,苏家亦有心合作。只是,精绝与大惠路途更远,环境更为艰苦……”
“这有何难!”独孤蔚拍着胸脯,“本王给你保证!凡苏家商队入我精绝草原,持我金狼令,各部族必以上宾相待,提供向导、补给,安全无忧!谁要是敢动苏家商队,就是跟我王庭过不去!”
条件同样优厚,带着草原人的一言九鼎。
“有王子殿下此言,浅浅便放心了。”苏浅浅笑道,随即话锋微转,语气依旧温柔,却抛出了一个让独孤蔚眼前一亮的要求,“另外,苏家产业众多,各处都需要些踏实肯干的劳力。听闻精绝儿女个个骁勇健壮,只是草原上并非人人皆有牛羊成群……若有无稳定生计、愿意凭力气吃饭的勇士,苏家愿敞开大门,提供食宿、工钱,无论是做护卫、垦荒,还是做些力气活,皆可安置。”
她特意强调了“骁勇健壮”、“凭力气吃饭”,目标直指那些在草原上可能生活困顿,但身体素质极佳的精绝人。这些人,稍加训练,便是最好的护卫、劳力,甚至……是潜在的私兵力量。身高体宽,不要白不要。
独孤蔚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好!好啊!郡主果然爽快!草原上别的没有,就是有力气的汉子多!有些人确实日子难过,能有个安稳去处,是好事!这事包在本王身上,定给你挑些最能干的好手!”
他正愁部分贫苦牧民安置问题,苏浅浅此举简直是雪中送炭,还能加强双方联系,何乐而不为?
于是,又一份《苏氏商行与精绝王庭通商及劳务合作备忘录》迅速达成。精绝的牛羊开始运往苏家,而苏家的商队,也将带着中原的物资,在精绝王庭的庇护下,深入广袤草原。
短短两日,苏浅浅便利用自身影响力和新获得的政治地位,轻描淡写地与南疆、精绝两大势力达成了深度捆绑。苏家的商业帝国版图急剧扩张,触角伸向了更遥远的疆域,而她在无形中,也为家族,为远方的亲人,织就了一张越来越庞大的关系与实力网络。这平静表面下的纵横捭阖,其影响,或许比那纸面上的三国合约,更为深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