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万国朝会的喧嚣散去,郡主府内的议事堂却灯火通明。苏老爷子端坐主位,面色凝重,苏老夫人坐在一旁,眉头紧锁。苏老大苏老二苏老三、柳氏、李氏的核心男丁皆在座,气氛压抑。
“今日殿上情形,诸位都看到了。”苏老爷子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疲惫,“北离、南疆、精绝,三国皆虎视眈眈,目标直指我苏家粮种,甚至……是浅浅本人。”
苏老大拳头紧握,语气愤懑:“他们将浅浅当成了什么?交易的筹码吗?还有那北离公主,竟敢提出那般狂妄的条件!简直欺人太甚!”
柳氏拿着帕子不住拭泪,声音哽咽:“我的浅浅……难道真要为了那劳什子和平,远嫁到那等虎狼之地去吗?我……我舍不得!”
李氏也忧心忡忡:“且不说远嫁,便是留在国内,经此一事,浅浅也成了众矢之的,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往后怕是步步艰难。”
苏老爷子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变得坚定:“慌什么!我苏家能从一介流民走到今日,什么风浪没见过?粮种,是我苏家立足之本,更是大惠稳定之基,绝不可轻易予人!至于浅浅的婚事……”
他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更非他们可以用来交易的物件!我苏家的女儿,婚事首要看她自己是否情愿!即便陛下,也要讲道理!这三日,我们需得统一口径,粮种之事,关乎国本,非我苏家一姓之私,绝不能松口!浅浅的婚事,一切待三日后朝会,看陛下圣意如何,再作计较。但无论如何,我苏家,绝不能任人拿捏!”
众人见家主态度坚决,心下稍安,纷纷应是,开始商讨具体应对之策。忧虑仍在,但家族的凝聚力在此刻彰显无疑。
相较于议事堂的凝重,苏浅浅的房中则显得安静许多。她已卸下钗环,换上了一身舒适的月白寝衣,独自坐在窗边的贵妃榻上,并未入睡。窗外月色朦胧,洒在她沉静的侧脸上。
知秋在一旁欲言又止,脸上满是担忧:“郡主,今日……”
“今日之事,意料之中。”苏浅浅打断她,声音平静无波,“怀璧其罪。苏家显露的财富与粮种,迟早会引来觊觎。只是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来得如此之快,如此直接。”
她把玩着腕上一只通透的玉镯,眼神幽深:“三国求娶……呵,倒是抬举我了。北离野心勃勃,南疆绵里藏针,精绝直白霸道,都不是良配。”她并非不担忧,只是深知恐慌无用,唯有冷静,才能寻得一线生机。
“那……郡主心中可有……”知秋小心翼翼地问。
苏浅浅抬眸,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没有回答。她的脑海中,却不期然地浮现出那张冷峻的面容,以及……某些深夜翻墙的不速之客。
就在苏浅浅思绪飘远之际,窗棂极轻微地响动了一下。
一道玄色身影,如同暗夜中的鹰隼,悄无声息地落入室内,动作轻盈利落,没有惊动外间守夜的任何婢女。
苏浅浅似乎并不意外,甚至连头都没回,只是淡淡开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王爷这翻窗的技艺,倒是越发娴熟了。莫非我郡主府的大门,不合王爷的规矩?”
萧策站定身形,依旧是那副冷峻的模样,只是深邃的眼眸在触及她只着寝衣、青丝披散的背影时,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流。他并未靠近,保持着一段克制而安全的距离。
“今日殿上之事,你怎么想?”他开门见山,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紧绷。
苏浅浅终于转过身,面对着他,唇角微勾,笑意却不达眼底:“我能怎么想?三国太子\/王子争相求娶,多大的荣耀。或许,我该好好挑一挑?”
萧策眉头骤然锁紧,周身气息瞬间冷了下去,他向前一步,目光如炬地盯着她:“苏浅浅!”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警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看着他这副模样,苏浅浅反倒笑了,只是笑容里带着淡淡的嘲弄:“那王爷以为,我该如何?痛哭流涕,还是感恩戴德?”
萧策紧抿着唇,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极力压制着什么。半晌,他才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本王……不会让此事发生。”
“哦?”苏浅浅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王爷要以何名义阻止?凭你我一纸未明的‘顺其自然’?还是凭你靖王的权势,能压下三国联姻的提议?”
她的问题尖锐而直接,戳破了目前两人关系中最微妙也最无力的一点。
萧策被她问得一滞,脸色更加难看。他看着她平静却疏离的脸,心中那股无名火与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交织升腾。他再次上前,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名义?”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危险的意味和不容置疑的决心,“就凭本王认定的人,谁也抢不走!北离不行,南疆不行,精绝更不行!”
他目光灼灼,仿佛要将她吸进去:“三日后朝会,无论父皇有何决定,无论那三人抛出何等条件,你只需记住,有我在。”
这话已近乎承诺,带着他靖王萧策特有的霸道与强势。
苏浅浅迎着他的目光,心跳不由自主地漏了一拍。他话语中的决心如此清晰,让她一直紧绷的心弦,似乎找到了一个可以暂时倚靠的支点。但她面上依旧不显,只是淡淡反问:“王爷这是在给我承诺?”
萧策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直接回答,却道:“三日后,自有分晓。”说完,他不再停留,如同来时一般,身形一闪,便已消失在窗口,融入夜色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室内恢复了寂静,只余窗外隐约的虫鸣,以及苏浅浅微微加快的心跳声。她抚上有些发烫的脸颊,看着那空荡荡的窗口,眼中神色复杂难辨。
三日后……看来,这场风波,远未到平息之时。而靖王的态度,似乎比她预想的,要更为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