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苏云凭借其过人的聪慧和扎实的根基,顺利通过了青云书院的考核,成了书院里年纪最小、却最受山长和几位先生瞩目的学生之一。他正式搬进了苏记铺子的后院,由苏老夫人和常驻城里的柳氏、文氏轮流精心照料,开始了在城中求学的生涯。李氏作为长媳,也需在铺子协助婆母打理日益繁忙的生意,大多时候留在城中。
清溪村苏家新宅,仿佛一夜之间安静了些许。
清晨,天色未亮,寒风依旧刺骨。院子里,阿威如同铁铸的雕像,早已等候多时。然而,在他面前列队站好的,不再是六个精神抖擞的半大少年,而是五个——苏新、苏景、苏杭、苏寒、苏舟。少了那个总是眼神灵动、心思最深沉的苏云,队伍似乎都沉默了几分。
苏浅浅站在哥哥们旁边,搓了搓冻得有些发红的小手,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她看着眼前仅剩的五位哥哥,心中也有些空落落的,但更多的是对五哥前程的祝福。
阿威的目光扫过五人,沉声开口,依旧是那般严格:“苏云小子去了更好的地方,是他的造化。你们留下的,更不可懈怠!开始!”
“哈!”
呼喝声响起,五人迅速摆开架势,开始了日复一日的晨练。拳风脚影,汗水在寒冷的空气中化作白雾。苏寒的眼神更加专注,仿佛要将那份因分离而产生的情绪都倾注到拳脚之中;苏景出拳依旧刚猛,却似乎少了一个能在旁偶尔与他探讨招式优劣的人;苏新更加沉稳,默默照顾着弟弟们;苏舟年纪虽小,却也努力跟上哥哥们的步伐;而苏杭……
苏杭的动作依旧标准,但细心如苏浅浅却能发现,三哥的眼神深处,除了以往的专注,还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思索,有时甚至会因为走神,动作慢上半拍,被阿威毫不留情地指出。他似乎在一边练武,一边在脑子里回味着医书上的内容。
晨练结束,送走了包括苏杭在内的五个哥哥去邻村学堂,苏浅浅看着他们消失在村口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家里,是真的越来越“空旷”了。
然而,这种“空旷”在白日尚不明显,一到夜晚,便化为了另一种形式的“热闹”。
以往,兄弟几个晚上要么一起温书,要么打闹一阵便早早歇下。如今,苏云的房间空着,其他兄弟也似乎因他的离开而更加沉静,大多在自己房里温习功课。
唯独苏杭的房间,成了夜晚最亮的所在。
自从正式拜师欧神医,苏杭仿佛变了个人。那个曾经只对美食和玩闹充满热情的少年,一头扎进了医道的浩瀚海洋中,展现出了惊人的痴迷和毅力。
他从学堂放学回来,匆匆吃完晚饭,便一头钻进自己的房间。那盏油灯常常一亮就到深夜。
跳跃的烛火下,苏杭伏在案前,面前摊开着那本破旧却蕴含无穷智慧的《青囊医经》,或者是欧神医随手写下的心得笔记。他时而凝眉苦思,时而奋笔疾书,将不理解的地方记录下来。遇到极其艰涩难懂之处,他甚至会半夜跑去敲欧神医的房门,不顾老先生被打扰清梦的吹胡子瞪眼,非要问个明白才肯罢休。
欧神医嘴上嫌弃:“臭小子,懂不懂尊师重道?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 但那双清亮的眼睛里,却满是欣慰和赞赏。他一生漂泊,见过太多所谓的天才,但像苏杭这般既有天赋,又肯下苦功,甚至带着一股“痴”劲的,实属罕见。他也便由着苏杭,常常披着外衣,在寒冷的夜里,师徒二人就着一灯如豆,探讨医理,辨识药性,有时甚至会因为一个病例的治法争得面红耳赤。
那扇窗户透出的、常常亮到半夜的烛火,成了苏家新宅一道独特的风景线。那不仅是一盏灯,更是苏杭通往一个全新世界的指引,是他汗水与智慧的见证。
苏浅浅,苏嬷嬷,承担起了照顾几个小子生活的责任。 偶尔李氏从城里铺子回村探望,看到儿子房中深夜不熄的灯火和那明显清瘦却精神奕奕的小脸,又是骄傲又是心酸,却也明白,儿子的路,需要他自己这般走下去。
苏家,就在这样的节奏中平稳前行。田庄的冬小麦在冰雪下积蓄力量,城里的铺子生意兴隆,苏云在书院中如鱼得水,村里的五个小子学业武艺未曾落下,而苏杭,则在医道上以惊人的速度突飞猛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