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记蜜果坊”的红火,像一阵风似的传遍了落雁城及其周边。那香甜不腐的水果罐头,成了不少人家茶余饭后的新鲜谈资,更是走亲访友时一份倍有面子的礼品。铺子每日顾客盈门,预售的订单也排起了小队。
然而,这红火的背后,却潜藏着巨大的危机。后院工坊里,阿芒、阿力、阿勇三人手脚不停,但原材料——那些从粮仓抢救出来的苹果和梨子,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原本堆积如山的果子,如今只剩下角落里稀稀拉拉的几筐,品相也大不如前。
苏老夫人看着空下去的库房,眉头紧锁,对着来铺子里巡查的苏浅浅叹道:“浅浅,这果子眼见着就要见底了。咱们这罐头生意,难不成刚开张就要断炊?”
苏浅浅心里比谁都急。那五百两的巨债像催命符一样,逼得她必须让这生意持续运转下去。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
“奶奶,别急。咱们自家那五十亩果园,明年才能有稳定的产出。眼下,只能去市场上找别的果子来源了。”她沉吟道,“我这就去市场上转转,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供货商。”
说干就干。苏浅浅让苏藤赶着车,在落雁城几个大的集市和果蔬集散地转悠。她问了几个水果贩子,要么是货源不稳定,今天有明天无;要么是价格咬得死贵,若按他们的进价,罐头的利润将大打折扣;再要么就是果子品质参差不齐,难以达到制作罐头的标准。
一连两天,毫无进展。眼看着工坊就要因为无米下锅而停工,苏浅浅嘴上起了个燎泡,心里火烧火燎。
这日傍晚,她心情低落地坐在驴车上,让苏藤载着她往回走,途径城西一个较为偏僻的集市,这里多是附近农户自产自销,规模不大,此时已近散场,人流稀疏。
就在驴车缓缓经过一个角落时,苏浅浅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个蹲在路边、愁容满面的中年汉子。他面前摆着的几筐水果吸引了苏浅浅的注意——那不仅仅是苹果和梨,竟然还有这个季节罕见的、保存得还算不错的晚桃和紫葡萄!虽然这些桃子和葡萄看起来不如盛夏时饱满,有些蔫,个别甚至有轻微的磕碰伤,但种类和数量让她心头一动。
更重要的是,那汉子看着老实巴交,面对稀稀拉拉的问价人,显得嘴拙又焦急,与他身边那些精明的小贩格格不入。
“藤叔,停车。”苏浅浅立刻叫道。
她跳下车,走到那汉子的摊位前,仔细看了看他的水果。苹果和梨个头不大,但看得出是自家种的,没打太多蜡,很实在;桃子和葡萄虽然卖相一般,但闻着果香浓郁。
“大叔,您这果子怎么卖?”苏浅浅拿起一个苹果问道。
那汉子见是个小姑娘,也没太在意,愁苦地叹了口气:“苹果和梨,三文钱两斤。桃子和葡萄……不好存放,您要是诚心要,都给五文钱一斤吧。”这价格,比市面上同等品质的果子要低上一两成。
苏浅浅心中一动,面上却不露声色:“大叔,您这些果子,我瞧着像是自家种的?怎么拿到这么偏的地方来卖?”
汉子像是找到了倾诉对象,无奈道:“是啊,都是自家果园产的。俺是城外三十里李家庄的,叫李大山。原本是供给城里一家果脯铺子的,可那铺子前些日子不知怎的,突然说不收就不收了,压了俺好多货款没结。家里等着钱用,俺没法子,只能自己拉出来零卖。可这地方偏,识货的人少,果子又放不住……”他看着那几筐水灵灵的桃子和葡萄,更是发愁,“这些娇嫩玩意儿,明天要是再卖不掉,只怕就得烂在家里了。”
机遇!苏浅浅几乎要按捺住心中的狂喜!这简直是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她强自镇定,脸上露出同情的神色:“李大叔,您这确实不容易。这样吧,您今天带来的这些果子,苹果、梨、桃、葡萄,我全都按您说的价包了!”
“全……全要了?”李大山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全要了。”苏浅浅肯定地点头,随即话锋一转,“不过,李大叔,我想跟您谈个长期的买卖。”
“长期买卖?”李大山更懵了。
“是的。”苏浅浅组织着语言,让自己看起来更可信些,“我家开了个铺子,专门做果子加工,需要稳定的果子来源。我看您家的果子实在,想跟您签个契,以后您家果园产的果子,只要是能用来做加工的,比如苹果、梨、桃、葡萄这些,我们都按略低于市场价但绝对公道的价格长期收购,您看如何?至少,您不用担心销路,也不用每天辛苦跑来零卖了。”
李大山被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砸晕了。稳定的销路!公道的价格!这对他这样一个被大铺子坑苦了的果农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炭!
“小姑娘……不,小姐!您……您说的是真的?”他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自然是真的。”苏浅浅笑道,“不过,我们也有要求。一是果子品质要大致稳定,不能以次充好;二是送货要准时。我们可以先签三个月的契,若是合作愉快,再续长约。您看如何?”
“好!好!俺答应!俺家的果子,俺敢打包票!”李大山拍着胸脯,激动得脸都红了。价格低点就低点,关键是稳定!能让他安心种果子,不用再为销路提心吊胆。
当下,苏浅浅便让苏藤帮忙称重算钱,买下了李大山今天所有的存货。并约定好,三日后,让他送第一批货到“苏记蜜果坊”,同时签订正式的供货契约。
看着驴车上满载而归的、种类丰富的水果,苏浅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
柳暗花明又一村!有了李大山这个稳定的供货商,再加上明年自家那五十亩果园的产出,“苏记蜜果坊”的原料供应问题,算是得到了一个极佳的解决方案!这意味着,罐头的生产可以持续下去,那滚滚财源也不会中断。
更重要的是,有了桃子和葡萄,她就可以尝试开发新的罐头品种了!蜜桃罐头、葡萄罐头……想想就让人期待。
回到铺子,苏老夫人听闻此事,也是喜出望外,连连夸赞苏浅浅机敏。当晚,蜜果坊的后院再次灯火通明,阿芒几人连夜处理新到的水果,尤其是那些娇嫩的桃子和葡萄,必须尽快投入生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