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亚城的冬天在伯雷亚斯家花园里赖着不走,像块甩不掉的牛皮糖。老橡树光秃秃的枝桠倔强地戳向灰蒙蒙的天空,活像一群醉汉对老天爷竖着不雅的中指。寒风倒是被府邸的魔法屏障削成了没牙的老虎,溜进花园时只剩点带着草腥味的凉气,蔫蔫地在花坛边打转,连片叶子都掀不起来,显得格外憋屈。
橡树下,妮诺·格雷拉特手里的家伙事儿终于“转正”了——告别了那根黑不溜秋、手感粗糙的训练木剑,换上了锃光瓦亮、寒气逼人的真钢剑!剑身映着天光,流动着冷硬的金属光泽。她手腕翻转,剑锋破空,“咻!咻!咻!” 劈、砍、刺,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精准,像是在切割一块冻得梆硬的黄油(当然,前提是这块黄油不会自己扭着屁股躲开)。每一次发力,每一次重心转换,都牵扯着左腿深处那点矿坑“土特产”——一道盘踞在腿骨上的狰狞伤疤。这“纪念品”脾气不小,维尔玛医官的光明神术堪称妙手回春,硬是把这条差点被矿坑废掉的腿从“永久性展览品”的边缘拽了回来,功能恢复得七七八八,能跑能跳,甚至能让她重新握剑。但这“纪念品”显然有点娇气,练得狠了,晚上就哼哼唧唧地闹腾,像有一群隐形的、脾气暴躁的小精灵,拿着淬了冰的绣花针,在她筋络里开派对,扎得她神经突突直跳,无声地抗议:“悠着点!老子还没完全康复呢!”
“咻——铮!” 剑尖带着撕裂空气的锐鸣,稳稳停在预定的轨迹终点,凝定如冰。妮诺甩了甩汗湿的金发,几缕发丝黏在额角,她随手拨开,同时清晰地感觉到腿里那根“回忆针”又在刷存在感,针尖似的刺痛沿着小腿骨往上爬。她撇撇嘴,对着空气低声嘀咕:“啧,工伤补贴没领到半个铜板,脾气倒挺大。” 仿佛在跟腿里那群看不见的“小精灵”进行一场严肃的劳资谈判。
不远处,“嗙!嗙!嗙!”的动静跟过年放炮仗似的,震得老橡树光秃秃的枝桠都似乎想抖三抖,抖落一身并不存在的叶子。艾莉丝·伯雷亚斯正和一根裹了厚厚铁皮的倒霉木桩进行“亲密交流”。她手里那把乌木重剑,在她手里抡得虎虎生风,带起呜呜的破空声。火红的长发被她胡乱扎成高马尾,随着她每一次狂暴的劈砍剧烈甩动,像一束着了火的鸡毛掸子,在冬日灰暗的背景里格外醒目。基列奴那沉甸甸的“形散”俩字,像在她脑子里安了家,还自带无限循环播放功能。每次她憋足了洪荒之力,小脸涨红,赤红的眼眸几乎要喷出火来,准备来个帅炸苍穹的“劈砍”,把眼前这根碍眼的木桩劈成柴火棍时,动作总会卡在力量即将喷薄而出的前零点一秒!就像有个看不见的混蛋突然按下了暂停键,还顺手在她汹涌的力量洪流里丢了块无形的绊脚石!力量瞬间溃散,反震力顺着剑柄传回手臂,震得她手腕发麻,虎口生疼。
“啊啊啊!气死本小姐了!” 艾莉丝气得直跳脚,对着无辜的木桩咆哮,唾沫星子差点喷到木桩上。她揉着被震得发麻、几乎失去知觉的手腕,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橡树下那个慢悠悠擦拭剑身、金发在微光下流淌、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金发身影。强烈的对比让她感觉自己像个被耍得团团转、供人取乐的猴!羞愤交加,她鞋跟狠狠跺在冰冷的石板道上,发出“噔”的一声闷响,扭头就朝主楼方向冲去,活像身后有十条恶狗撵着讨债,只留下那根饱经摧残的木桩在原地发出“嗡嗡”的抗议声,仿佛在委屈地控诉:“关我什么事啊!”
医务室里弥漫着一股奇特的混合药草香,闻着像是闯进了森林精灵的储藏室,又像是误入了某个老巫婆的炼金工坊。墙角几个黄铜坩埚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里面翻滚着墨绿色或琥珀色的粘稠液体,散发出或辛辣或清冽的气息。维尔玛医官纤细的手指萦绕着柔和的莹白色光芒,如同月光凝成的丝线,在妮诺左腿那道蜈蚣似的狰狞疤痕上轻轻拂过。那光芒带着一种奇异的暖意,渗透进皮肉筋骨,抚慰着那些因高强度训练而再次被激惹的、敏感的神经末梢,带来一阵令人昏昏欲睡的舒适暖流,舒服得妮诺眼皮直打架,差点在冰冷的治疗台上表演秒睡。
“悠着点折腾,”维尔玛眼皮都不抬,声音跟她的表情一样,自带零下十度的制冷效果,“再这么玩命,小心这‘纪念品’彻底罢工,让你体验一把单腿蹦跶的‘金鸡独立’行为艺术。到时候,菲利普大人大概会考虑在花园给你搭个独脚舞台,让你表演给米里斯来的使节看。” 她语气平淡,却字字戳心。
妮诺没吭声,只是碧蓝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涟漪。她当然知道维尔玛说得对。可菲利普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总像幽灵一样在背后阴魂不散地飘着,带着审视、算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压迫,跟催命符似的悬在头顶。她必须快点好,好得比矿坑前更强,好得能一脚把那个偷袭的混蛋踹回老家,好得能在伯雷亚斯家这冰冷的漩涡里站稳脚跟,保护好鲁迪。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打破了室内的静谧。鲁迪乌斯·格雷拉特小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怀里抱着几卷比他脑袋还大、厚得能当盾牌用的羊皮纸卷轴,摇摇晃晃地挪了进来。他茶褐色的头发被汗水打湿了几绺,乱糟糟地贴在额角,小脸被沉重的纸堆挡了一半,只露出一双碧绿的眼睛和挺翘的鼻尖。他费劲地把这座“纸山”卸在靠墙的矮柜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他下意识地抬手推了推鼻梁——那里空空如也(毕竟他才九岁,还没到戴眼镜的年纪),然后一本正经地转向维尔玛,声音带着孩童的清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严肃:“维尔玛医官,您要的‘月影草’魔力活性对比数据,还有上个月三号高阶治愈法阵的魔力逸散波动报告,都在这里了。” 他顿了顿,像是变戏法似的,从怀里(那件小号礼服的口袋看着也不大)掏出一个小小的、被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献宝似的塞到妮诺手里,碧绿的眼睛亮得像偷腥成功、还顺带舔光了奶油的猫,“还有这个!厨房刚出炉的蜂蜜姜饼!还热乎着呢!我……嗯……执行了战略性物资转移!” 他挺起小胸脯,一脸“快夸我机智勇敢”的表情,“维尔玛医官说姜能活血化瘀,专治腿抽筋!我特意挑的,姜放得最多!”
妮诺接过那个还带着烤箱余温的小油纸包,隔着纸都能感受到那份温热。甜丝丝的蜂蜜香混合着姜特有的、带着点冲劲儿的辛辣气息,霸道地钻进她的鼻腔。她看着弟弟那张沾着点灰尘、却写满了“快夸我”的小脸,看着他眼底那抹纯粹的关切和得意,心里那点被腿疼、菲利普的盯梢以及维尔玛的警告带来的烦躁,像是被这热乎、实在的甜辣味给噎下去了不少。她沉默地拆开油纸,露出里面烤得金黄焦脆、点缀着蜂蜜光泽的姜饼,掰了一小块塞进嘴里。“嘎嘣”一声,酥脆的外皮碎裂,浓郁的甜味和姜的辛辣在舌尖炸开,带着一股暖流直冲脑门,驱散了冬日的寒意。“还行。”她声音依旧平淡无波,但仔细听,那层覆盖在话语表面的冰碴子似乎融化了不少。
鲁迪立刻笑开了花,嘴角咧到耳根,眼睛弯成了月牙,像是刚独立解开了拉庞高等魔法学院压箱底的毕业考题,成就感爆棚。“艾莉丝小姐今天又把拉凡迪夫人气出‘圣水’了!”他凑近妮诺,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一副分享惊天宫廷秘闻的架势,“她把人家新弄来的、据说能买下保罗叔叔整个布耶纳村酒馆外加三头奶牛的那套米里斯珐琅茶具,‘哐当’一声脆响!变成了一地璀璨夺目的艺术碎片!菲利普先生的脸当场就绿了,绿得跟沼泽里刚捞上来的魔沼蛙似的!直接让基列奴大人把她‘请’去训练场‘冷静思考人生’了。”他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小手还比划了一下“哐当”的动作。然后,他挠了挠头,碧绿的眼眸里充满了真实的困惑,“不过……我刚才猫着腰,执行‘秘密侦察任务’路过小花园时,好像瞄到她一个人在那儿……呃……端着一个茶杯,跟踩在铺满了生鸡蛋的地板上似的走路?那姿势……简直比她学习算术时的姿态还要古怪!” 显然,艾莉丝那副如履薄冰、咬牙切齿的模样,完全超出了他大脑的理解范畴。
妮诺嘴角控制不住地抽了抽,差点被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姜饼屑呛出内伤。她赶紧端起旁边水杯灌了一口,强行压下喉咙里的痒意。脑海里瞬间高清重播:艾莉丝那暴脾气,龇牙咧嘴,眉头拧成疙瘩,小心翼翼地端着个巴掌大的、精致得仿佛一碰就碎的骨瓷杯,全身肌肉绷得像拉满的弓弦,咬牙切齿、蹑手蹑脚,每一步都像在拆解最精密的魔导炸弹,活像手里捧着的不是茶杯,而是一颗随时会炸、威力堪比龙息的超级炸弹……那画面太美,冲击力太强,她得调动全身的意志力才能勉强绷住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不让一丝笑意泄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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