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的效忠与请示,并未在云诗心中引起太多波澜。
他此刻全部的心神都用于对抗身体的崩溃和魂海的枯竭,对外界的反应更多是凭借本能和长久以来养成的威势。
就在他微微颔首,准备示意云舒带路。
【我靠靠靠!!!小诗!小诗!】一个激动到几乎破音、与他意识紧密相连的女声在他魂海深处炸响!是璃鸢!
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带着一种发现了惊天大秘密的狂喜和难以置信,震得云诗本就脆弱的魂海一阵摇晃,让他眉头猛地蹙紧。
(怎么回事?)云诗用意念回应,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和疑惑。璃鸢虽然偶尔毒舌八卦,但很少如此失态。
【他!他!那个云舒!银头发小子!】璃鸢的声音依旧激动得语无伦次,【我刚刚调取深层灵魂波动对比数据,进行环境关联扫描时,触发了原主留下的一个加密记忆碎片!我的天!小诗!这云舒是你儿子啊!】
(……什么?)云诗的意识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儿子?他一个穿越过来的地球大学生,哪来的这么大儿子?还是北凛的军官?
【准确的来说!】璃鸢飞快地纠正,语气带着一种发现新大陆的兴奋,【是原主!是蓝渊星云诗的义子!是你现在这具身体名义上的儿子!资料碎片显示,是原主大概8岁左右,在战场上从死人堆里救出来的孤儿,后来带在身边养了一段时间,认作义子,取名云舒!后来因为某些原因(碎片不全)分开了,没想到他来了北凛,还成了冰凤队长!】
(原主的……义子?我名义上的……儿子?)云诗彻底愣住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极其荒谬的感觉涌上心头。他,一个灵魂年龄满打满算也就二十出头的穿越者,突然之间,多了一个看起来比自己小不了几岁、实力不俗、还统领着一支精锐小队的……儿子?
这简直比面对霜骸龙王更让他感到措手不及!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眼前这名银发冷峻、身姿挺拔的年轻军官。仔细看去,在那锐利的眉宇间,似乎……真的能找到一丝极其模糊的、属于蓝渊星云诗那家伙的冷硬轮廓?尤其是那双眼睛里的坚韧和那种身处军旅的肃杀之气,确实与原主记忆碎片中某些模糊的画面隐隐重合。
云舒……舒……是“舒卷风云”的舒,还是“舍我其谁”的舍?原主给他取这个名字,是希望他能活得舒展一些,还是承载了某种未尽之志?
云诗的心湖被投入了一块巨石,波澜骤起。他占据了原主的身体,继承了原主的因果,包括仇敌、责任、还有……这突如其来的亲情羁绊?
他该如何面对这个“儿子”?相认?以什么身份相认?原主的灵魂早已消散,他只是一个占据者。不认?看着这个与原主有着深厚羁绊的年轻人近在眼前,而且似乎还继承了原主的某些特质,成为了北凛的栋梁……
一瞬间,云诗的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冰蓝色的眼眸深处掀起了剧烈的波澜,那一直维持的、仿佛万事皆在掌控的冰冷面具,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痕。他的气息甚至因为心绪的剧烈起伏而产生了瞬间的紊乱,引得旁边的云煌担忧地低吼一声。
云舒敏锐地察觉到了云诗目光的变化和那瞬间的气息波动。他有些疑惑,这位位高权重、实力深不可测(至少传闻如此)的裁决官,为何在听到自己的名字和看到自己之后,会流露出如此……复杂的眼神?那眼神里,有震惊,有审视,有茫然,甚至还有一丝……他看不懂的,类似于追忆和一丝极淡的……温情?
不可能,一定是看错了。云舒立刻否定了这个荒谬的想法。他与这位裁决官素未谋面,对方怎么可能会对自己有这种情绪?
他压下心中的怪异感,再次开口,语气更加恭敬却也带着一丝催促:“云司主?您的伤势看起来很重,是否需要即刻动身?”
云诗猛地回神,强行将翻腾的心绪压下,重新戴上了那副冰冷的面具。他不能在此刻露出破绽。
“无妨。”他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目光从云舒脸上移开,望向洞外的风雪,“带路吧。”
他没有相认,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现在的情况太复杂了,他自身难保,星野樱的身份存疑,北凛内部局势不明,贸然相认只会带来更多的变数和危险。
但他知道,这件事,绝不会就此结束。
原主留下的因果线,已经悄然缠绕了上来。
璃鸢在他脑中兴奋地喋喋不休:【哇塞!义子诶!还是这么帅这么有实力的义子!小诗你赚大了!白捡这么大一儿子!不过你现在这状态被他看到……啧啧,父纲不振啊……】
云诗直接屏蔽了璃鸢的噪音。他靠在云沧身上,在冰凤小队的护卫下,踏出了通道,重新回到了凛冽的冰原之上。
风雪扑面而来,冰冷刺骨。
云舒指挥着队员协助搀扶冰牙的人,自己则亲自走在云诗侧前方引路,姿态恭敬,却又不失北凛军人的风骨。
云诗看着前方那道挺拔的、银发在风雪中飞舞的背影,眼神复杂难明。
儿子……
义子……
云舒……
这突如其来的关系,像这北境的暴风雪一样,将他卷入了一个更加错综复杂的漩涡中心。
而走在一旁的星野樱,悄悄观察着云诗和云舒之间那微妙的气氛,淡绿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