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战斗结束,残留的触须残骸在雪地上微微蠕动,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云诗站在原地,感受着虎口崩裂处的刺痛和脚踝传来的负荷感,这两处微不足道的“伤势”在此刻显得格外清晰。
他缓缓将未开封的短刃插回腰间,低头看了看自己微微颤抖、指节通红的双手。没有了往日心念一动便可引动雷霆、焚山煮海的磅礴魂力,没有了挥手间便可召唤神话幻兽撕裂强敌的绝对力量,只剩下这具会疼痛、会疲惫、会流血的肉体凡胎。
一股前所未有的陌生感,夹杂着一丝荒谬,涌上心头。
“没有幻兽……”他低声自语,声音在寂静寒冷的森林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自嘲,“我跟普通人有什么区别?”
区别当然有。这具身体经历过“铸神计划”非人的改造与磨砺,又被半神话级的本源力量浸润千年,其基础素质——力量、速度、耐力、恢复力、神经反应——早已超越了人类的极限,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否则,刚才那足以瞬间绞杀一支精锐小队的诡兽触须,也不可能被他仅凭肉身就轻易震断、点破。
但失去了魂力的加持,失去了与幻兽的共鸣,失去了那些足以扭曲规则的神通手段,他确实感觉自己被“打回原形”。就像一头被拔去了利爪和獠牙的猛虎,空有庞大的骨架和力量,却失去了最致命的武器。
寒冷需要硬抗,伤痛需要忍受,危险需要凭借最基础的感官去察觉、去应对。
这种感觉,对他而言,遥远得如同上辈子……不,就是上辈子,那个作为地球普通大学生的云诗,所熟悉的无力感。
他深吸了一口冰冷刺骨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负面情绪在眼下的境况中毫无用处。
“只能靠脑子和这具身体的武力了。”他再次确认了现状,眼神逐渐变得锐利而专注。
脑子,是他的战术思维,是他千年来积累的无数战斗经验、对各类幻兽诡兽弱点的认知、对能量流动和环境利用的深刻理解。这具身体的武力,则是他执行一切战术构想的基础。
他不再是一个无所不能的“半神话”,而是一个拥有超常身体素质和无与伦比战斗智慧的……“超级士兵”。
这个定位的转变,让他心态悄然发生了变化。不再追求以绝对的力量碾压,而是开始思考如何以最小的代价,最有效率的方式达成目标。
他蹲下身,仔细检查着地上断裂的触须,用手指沾了一点墨绿色的汁液,感受其腐蚀性和其中蕴含的微弱精神污染特性。
“攻击附带精神冲击,本体可能潜藏在地下或阴影维度,畏惧强光和纯净能量冲击……可惜,现在没法制造强光和大范围能量净化。”
他分析着敌人的特性,并立刻想到了数种应对方案,但大部分都因为力量被封印而无法实施。
“那么,最优解是……利用环境,以及精准打击其能量节点。”
他站起身,目光扫视四周。暗紫色的冰晶树木,散发着微弱磷光的苔藓,脚下厚厚的积雪……
“积雪可以一定程度上掩盖脚步声和气味,但也会暴露足迹。磷光苔藓的区域视野相对较好,但也可能成为某些依靠光线感知的猎手的靶子……”
他开始像最老练的猎人一样,评估着环境中每一个细节的利与弊。
他回想起刚才的战斗。如果不是依靠对危险的本能感知和千锤百炼的战斗反应,他很可能已经着了道。而攻击时,他下意识地选择了触须最脆弱的节点进行打击,这才得以用未开封的短刃造成有效伤害。
“精准,效率。不能浪费任何一丝体力。”
他默默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节奏,让身体在极寒中保持尽可能高的热量和灵活性,同时减少不必要的能量消耗。
他甚至开始规划路线。不再像刚进来时那样径直朝着感觉中能量最浓郁(可能是君王巢穴)的方向前进,而是开始选择那些相对隐蔽、可以利用地形规避潜在危险、甚至可能找到水源或相对安全休息点的路径。
“脑子……”他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有时候,比纯粹的力量更好用。”
虽然前路依旧布满荆棘,君王级幻兽的恐怖依旧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但此刻的云诗,已经彻底接受了现状,并将所有的不利条件,转化为了一种全新的、专注于“生存”与“猎杀”的战斗模式。
他再次迈开脚步,身影在昏暗的林间穿梭,变得更加飘忽,更加难以捉摸。眼神如同最冷静的猎手,扫视着周围的一切,大脑飞速运转,计算着每一步的风险与收益。
没有幻兽又如何?
仅凭这凡躯与智慧,他亦要在这绝境中,杀出一条通向君王宝座的血路!
孤独的王者,以最原始的姿态,向着他的猎物,悄然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