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核心内,狂喜的浪潮尚未平息。
云诗缓缓坐起身,维生舱的舱盖无声滑开。他微微活动了一下手指,感受着体内那前所未有的、蓬勃而浩瀚的力量。新生的魂海广阔无垠,基座坚韧无比,流淌的魂力精纯而磅礴,甚至比他昏迷前最巅峰的状态,还要强盛数倍!
逆转生死,破而后立。
他抬起头,目光温润,带着一丝初醒的迷茫,缓缓扫过周围激动万分的人群,最终落在泪眼婆娑却笑得灿烂的云雅身上。他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妹妹的头发,声音带着刚苏醒的沙哑,却充满了力量:“辛苦了,小雅。”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刹那——
异变陡生!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超越了世间一切能量层级、仿佛来自宇宙本源、万物初始的……宏大意志,毫无征兆地……降临了!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
不,并非绝对的静止。
云诗的思维仍在运转,他的目光还能移动。
但他看到,身旁激动落泪的云雅,那晶莹的泪珠凝固在了半空,脸上灿烂的笑容定格。身后狂喜的陆清风,仰天大笑的表情僵住,挥出的拳头停滞。背过身去的沈秋然,肩膀的微微颤抖凝固。所有医疗官、工匠,他们的欢呼,他们的拥抱,他们的泪水……全部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的影像,凝固在了最激动的那一瞬。
整个医疗核心,不,是整个裁决司基地,乃至整个浪骸城,整个蓝渊星……仿佛都被抽离了时间的长河,陷入了一种绝对的……静滞!
唯有云诗,以及他面前那悬浮于半空、刚刚完成使命、光辉略显黯淡的“深海之心”,还保持着“流动”的状态。
不,还有……另一个存在。
在云诗的面前,虚空之中,无数细微的、仿佛由最纯净星光和法则纹路构成的光点,凭空涌现,如同百川归海般汇聚,勾勒出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轮廓”。
它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如同旋转的星云,时而如同交织的法则锁链,时而又仿佛只是一团温暖而虚无的光。它没有散发出任何压迫感,却让云诗那新生的、浩瀚无比的魂海,都感到了自身的……渺小与……敬畏。
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切感与……疏离感,同时萦绕在云诗心头。
他仿佛看到了……世界的本源。
一个温和、平静、却蕴含着无尽威严与古老沧桑的“声音”,并非通过空气振动,而是直接响彻在云诗的……灵魂最深处。
【“异数……”】
【“星渊的浪花……命运的涟漪……”】
【“汝以‘铸神’之残躯,承‘星渊’之本源,逆‘生死’之常理,动‘规则’之弦……”】
【“汝之存在本身……已渐成‘变数’……”】
云诗瞳孔微缩,心神剧震!
这“声音”……直指他最深层的秘密!穿越者的灵魂!铸神计划的产物!星渊能量的融合!甚至……他刚刚完成的逆转生死之举!
它……什么都知道!
他是“异数”,是“浪花”,是“变数”!
【“无需惊惶……”】那“声音”似乎感知到了他的震动,依旧平和,【“万物皆在星渊中沉浮,众生皆为规则之显化。汝之‘异’,亦是‘常’之一面……”】
【“然,汝此番‘逆命’,牵扯过甚。‘虚无之影’之躁动,‘深海之心’之易主,‘龙蛋’因果之转移……皆已扰动星渊潮汐之平衡……”】
云诗沉默着,心中念头飞转。果然,他复活引发的动静,远不止表面那么简单,竟然惊动了这种……无法理解的存在。
【“吾非汝等所谓‘神灵’,亦非‘敌人’……”】那“声音”仿佛能洞悉他的一切思考,【“吾乃此方天地运转之‘意’,秩序维系之‘识’,亦可称……‘天道’……”】
天道!
云诗心中豁然开朗,又更加凝重。是了,只有这个世界的本源意志,才能拥有如此不可思议的伟力,如此洞悉一切的认知!
【“吾现于此,非为问罪,亦非嘉赏……”】天道的“声音”无喜无悲,【“只为‘观察’,并予汝……‘选择’……”】
【“选择一:剥离‘异数’,归复‘常轨’。吾可助汝褪去‘铸神’之痕,洗去‘星渊’之染,重归平凡,于此界安然终老。此乃‘平稳’之路……”】
【“选择二:持‘异数’而行,负‘变数’而进。汝将继续汝 path,然前路艰险,因果缠身。‘虚无之影’将视汝为宿敌,‘星渊’奥秘将向汝敞开,亦可能将汝吞噬。汝或将登临绝巅,俯瞰众生;或将身死道消,万劫不复。此乃……‘未知’之路……”】
天道的声音微微停顿,仿佛在给予云诗消化与思考的时间。
【“汝之抉择,将影响此界未来之流向……”】
【“告诉吾……汝……欲为何?”】
云诗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迷茫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深邃的平静。
剥离异数,归复平凡?安然终老?
听起来很美好。
但那样的话,铸神计划的牺牲算什么?蓝渊星云诗的遗志算什么?小雅拼死夺回“深海之心”的努力算什么?月姬的沉睡算什么?那些追随他、信仰他的人的期望又算什么?
穿越至此,历经磨难,手握系统,见证奇迹,甚至死而复生……难道只是为了最终……归于平凡?
不。
他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弧度。那并非微笑,而是一种……直面宿命与挑战的……决然。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这静止的时空,看向了那冥冥之中、无法形容的“天道”轮廓。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力量,在这绝对静滞的空间中清晰响起:
“平凡之路,非我所愿。”
“铸神之命,我既背负。”
“星渊之秘,我当探寻。”
“虚无之影,我必斩之。”
“此身虽为异数,此心……已属此界。”
“我的路,我自己走。”
“纵前路万劫不复,亦……无悔。”
沉默。
短暂的沉默之后——
天道那宏大平和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似乎带上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仿佛赞许般的……涟漪?
【“善……”】
【“既如此……便依汝所愿……”】
【“星渊潮汐已动,命运长河已分新支……望汝……好自为之……”】
【“此物……赠汝……或有助于汝理解此界‘真实’……”】
随着天道的声音,一点微弱却无比纯净的、仿佛蕴含着无尽星辰生灭与法则至理的……混沌色光点,从那天道轮廓中分离而出,轻轻飘向云诗,无声无息地……没入了他的眉心,融入了那新生的魂海之中。
没有带来任何力量的增长,却仿佛在他的灵魂深处,点亮了一盏……窥探世界本质的微灯。
下一刻——
那由星光与法则构成的“天道”轮廓,悄然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嗡……
时间流逝的感觉,瞬间回归!
“……哥哥!”云雅带着哭腔的欢呼完整地响起。
“哈哈哈!老大!你终于醒了!”陆清风的大笑声响彻房间。
“太好了!”沈秋然转过身,冰冷的脸上的激动清晰可见。
医疗核心内,所有人的动作、声音、情绪,完美地衔接上了被中断前的那一瞬,没有丝毫迟滞,仿佛刚才那一段超越时空的对话,从未发生。
只有云诗自己知道,一切……都已经不同了。
他感受着魂海中那一点奇异的“混沌光点”,目光变得更加深邃。
天道垂询,抉择已定。
前路,已然铺开。
他轻轻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奔腾的、全新的力量,目光扫过那枚被冰封的龙蛋,最后看向窗外那片似乎毫无变化的天空。
虚无之影……
星渊奥秘……
此界真实……
他的征程,才刚刚……真正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