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是一条加密短信。
没有署名,只有一个字。
“动。”
祁同伟的瞳孔,骤然收缩。
赵瑞龙。
他终于要动了。
他开始转移资产了。
祁同伟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之前在会场上的那份从容与温和,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立刻拨通了一个号码。
“是我。”
“备车,去机场。”
电话那头没有丝毫迟疑,只回了一个字。
“是。”
挂断电话,祁同伟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帮我联系京平,我要一份加急的赴港协助函。”
“对,最快的那种。”
“今晚,我就要拿到。”
车子在下一个路口,猛地掉头,朝着机场的方向呼啸而去。
车窗外,汉东市的万家灯火,迅速向后倒退,拉成一片模糊的光影。
一场新的风暴,即将来临。
次日清晨,京平。
天色刚蒙蒙亮,一层薄薄的晨雾笼罩着这座古老又威严的城市。
公安部的灰色大楼,在晨光中肃穆矗立,门口的国徽闪烁着冰冷而庄严的光。
一辆黑色的奥迪停在楼下。
车门打开,祁同伟迈步而出。
他穿着一身熨烫得笔挺的深色西装,一夜未眠。
眼底带着一丝几不可见的血丝,但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
寒凉的空气扑面而来,让他混沌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没有过多的停留,他径直走进了大楼。
一路畅通无阻。
接待室里,早已有人等候。
“同伟同志,快坐。”
公安部常务副部长,刘振东,亲自等在这里。
他年过五旬,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但那双眼睛里,却透着洞悉一切的精光。
“刘部长,这么早,麻烦您了。”
祁同伟微微欠身,语气谦逊,却不卑不亢。
“说的哪里话,都是为了工作嘛。”
刘部长笑着摆了摆手,示意祁同伟坐下。
他没有绕圈子,直接从桌上拿起一个牛皮纸袋,递了过去。
纸袋上没有任何标识,封口处盖着鲜红的火漆印。
“你要的东西,加急办出来的。”
祁同伟伸手接过,能感觉到那份文件的厚重。
“谢谢刘部长。”
“先别急着谢我。”
刘部长端起桌上的保温杯,拧开盖子,轻轻吹了吹里面的热气。
“小祁啊,我得提醒你一句。”
他的目光落在祁同伟身上,带着几分审视。
“港岛那边,情况很复杂,水也深。”
“你一个汉东的副省长,亲自跑这一趟,是不是太扎眼了?”
“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影响可不好。”
刘部长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分量。
这既是关心,也是提醒。
祁同伟将文件放在腿上,手指轻轻敲击着牛皮纸袋的表面。
他抬起头,迎上刘部长的目光,神情平静。
“刘部长,我明白您的顾虑。”
“但是这件事,我必须亲自去。”
“为什么?”
刘部长呷了口茶,等着他的下文。
“有三个原因。”
祁同伟伸出手指,条理清晰地说道。
“第一,这次行动,需要港岛警方的高度配合,很多细节和突发情况。”
“必须当面沟通,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电话里,很多话说不透,也容易留下痕迹。”
刘部长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第二,赵瑞龙这个人,生性多疑,狡猾如狐。”
祁同伟的眼神冷了下来。
“我们布了这么久的局,就是为了引他入瓮。”
“我亲自过去,才能让他彻底放下戒心,相信这次的资产转移是安全的。”
“我要让他觉得,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这样他才会把所有身家都押上来。”
“说白了,我就是那个最大的鱼饵。”
刘部长闻言,眉头微微一蹙。
“这太冒险了。”
祁同伟笑了笑,笑容里却带着一丝决绝。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至于第三点……”
他的声音顿了顿,脑海中闪过高小琴的身影。
眼神也随之柔和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坚冰般的冷硬。
“山水集团那边,不能再出面了。”
“这件事,必须由我亲手了结。”
接待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只有墙上的挂钟,发出轻微的滴答声。
刘部长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目光复杂。
他看到了决心,看到了谋略,更看到了一股不惜一切代价的狠劲。
良久,他才缓缓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响。
“你说的,都有道理。”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要对付的,不只是一个赵瑞龙。”
“他背后,站着的是赵立春。”
刘部长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那可是一头真正的老狐狸。”
祁同伟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我当然知道。”
“我最终的目标,就是他。”
“赵瑞龙转移的这笔钱,就是我们钉死赵立春最关键的证据。这笔钱,绝对不能流出去。”
“所以,我必须去。”
“他跑了,我们之前所有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看着祁同伟那不容动摇的眼神,刘部长忽然叹了口气。
他身体向后靠在沙发上,整个人似乎放松了下来。
“你啊……跟你那个老师高育良,还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看着温文尔雅,骨子里却比谁都硬。”
祁同伟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你以为,围猎赵立春这件事,是你一个人的战斗?”
刘部长自嘲地笑了笑。
“我们这些人,哪个没受过他赵家的气?”
“赵立春在汉东经营多年,根深蒂固,想动他,难如登天。”
“他这个人,精明得很,我们都叫他‘不粘锅’。”
“什么意思?”
“就是说在钱上,你找不到他任何直接的破绽,所有的脏活,都是他那个宝贝儿子干的。”
“所以,赵瑞龙,就是唯一的突破口。”
刘部长看着祁同伟,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锐利。
“我们这些老家伙,早就想动他了,只是一直缺少一个契机。”
“也缺少一个像你这样,敢把刀子直接捅进去的人。”
原来如此。
祁同伟心中了然。
“小祁啊。”
刘部长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几分语重心长。
“我再多说一句。”
“你那个常委的位置,现在可有不少人盯着呢。”
“这次去港岛,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这件事办成了,你的位置就稳如泰山,没人再敢说三道四。”
“要是办砸了……”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这既是压力,也是动力。
更是来自高层的一种承诺。
祁同伟站起身,将那份沉甸甸的文件拿在手中,郑重地朝刘部长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