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帅”两个字一出口。
陈剑波那双眯着的眼睛猛地睁大,直勾勾地盯着祁同伟。
“你说谁?”
“马帅?新帅集团那个马帅?”
“对。”
祁同伟点了点头,神色平静。
陈剑波一拍大腿,整个人激动地站了起来。
“哎呀!我的亲哥!”
“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
他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马帅那是我过命的兄弟!他的朋友,那不就是我陈剑波的朋友吗!”
他转头对着荷官大吼一声,唾沫星子横飞。
“愣着干什么!”
“给我这位兄弟,换三百万的筹码!”
“记我账上!”
荷官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了一跳,但还是马上应声。
“好的,陈总。”
“不用不用。”
祁同伟摆了摆手,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陈总太客气了。”
他越是拒绝,陈剑波就越是觉得他高深莫测,是真正见过大场面的人物。
“兄弟你这就见外了不是!”
“到了绿藤,就是到了我的地盘!今天必须我来安排!”
陈剑波不由分说,硬是让荷官给祁同伟面前推上了一座小山般的筹码。
就在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从旁边插了进来。
“哟,陈总,今天手气这么好啊?”
一个染着一头扎眼黄毛的年轻人,吊儿郎当地走了过来。
他走路的姿势很飘,带着目中无人的嚣张气焰。
年轻人径直走到陈剑波身边,毫不客气地从他面前的筹码堆里抓了一大把。
“见者有份,分兄弟一点花花。”
陈剑波看到他,脸上的笑容明显僵了一下,但还是强撑着说道。
“阿兴,你来了,随便拿。”
那个被称为“阿兴”的黄毛,懒洋洋地将筹码揣进兜里。
目光却不经意间扫到了祁同伟身边的钟小艾。
瞬间,他的眼睛亮了。
那种毫不掩饰的目光,像一条毒蛇,黏腻地爬过钟小艾的脸颊。
他甚至还伸出舌头,缓缓地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这个动作充满了下流的暗示。
钟小艾的呼吸一滞,抓着祁同伟胳膊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都有些发白。
“你看什么看!”
钟小艾强忍着恶心,冷声斥责道。
“懂不懂什么叫礼貌!”
黄毛被她这么一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咧嘴笑了起来。
“呵,有意思。”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钟小艾一番,那眼神仿佛在评估一件商品。
然后他吹了声口哨,转身摇摇晃晃地走开了。
直到黄毛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牌桌上那股凝固的气氛才稍稍缓和。
陈剑波凑到祁同伟身边,声音压得极低。
“兄弟,妹子,听我一句劝。”
“赶紧走。”
“这个地方,你们不能待了。”
旁边的荷官也早已没了职业微笑,一张俏脸煞白。
她附和着陈剑波的话,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陈总说得对,两位快走吧。”
“那个黄毛……他是个变态,是个疯子!”
“招惹上他,绝对没有好下场的!”
钟小艾心有余悸,拉了拉祁同伟的衣袖。
“祁同伟,我们走吧。”
“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
祁同伟却像是没听到他们的劝告一样。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黄毛离开的方向,眼神深邃,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他端起那杯白水,轻轻抿了一口。
“不急。”
他的话音刚落,那个阴魂不散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我刚才好像听见,有人说我不好惹?”
黄毛竟然又回来了。
他双手插在裤兜里,一步一步地走回来,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容,眼神却冰冷刺骨。
刚才还喧闹的牌桌,瞬间鸦雀无声。
荷官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连站都有些站不稳了。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祁同伟口袋里的手机极轻地震动了一下。
他不动声色地拿出手机,垂眸看了一眼。
屏幕上是一条刚刚接收到的短信。
信息很简单。
一张照片,正是眼前这个黄毛整容前的证件照。
照片下面,还有一行文字。
孙兴,死刑犯。
后通过非法操作逃脱死刑,整容更名。
看到信息后,祁同伟的瞳孔骤然收缩。
孙兴的目光越过众人,径直锁定了钟小艾。
“我就喜欢你这种带劲儿的妞。”
“够辣,够味儿。”
“不像我以前玩的那些,还没碰就哭哭啼啼的,真他妈扫兴。”
这话里的信息量太大,内容也太过污秽。
钟小艾的脸色瞬间惨白,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下意识地躲到祁同伟身后,抓着祁同伟胳膊的手收得更紧了。
祁同伟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指尖冰凉。
他轻轻拍了拍钟小艾的手背,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安抚道。
“别怕。”
“有我在。”
他的声音很稳,瞬间驱散了钟小艾心里大部分的恐慌。
她抬起头,看到的是祁同伟平静的侧脸。
“对付这种垃圾,很容易。”
祁同伟又补充了一句。
他的目光落在了孙兴的脸上,脑海里闪过刚刚看到的信息。
奸杀少女,手段残忍,罪大恶极。
祁同伟看着孙兴,语气平淡,却字字诛心。
“我刚才说,你是个有爹生没爹养的东西。”
这句话一出口,全场死寂。
陈剑波差点当场给祁同伟跪下。
我的亲哥啊!
你这是火上浇油,嫌死得不够快吗?
他怎么敢的啊!
他怎么敢这么跟孙兴说话!
果然,孙兴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那双原本戏谑的眼睛里,陡然射出两道凶光,像是被激怒的毒蛇。
“有爹生没爹养”。
这七个字,精准地戳在了他最疼痛的伤疤上。
他现在的“爹”,高明远,只是一个不能宣之于口的靠山。
他最恨别人提他的出身,提他的父母。
“你他妈的说什么!”
孙兴的五官因为愤怒而扭曲,整个人像一头发狂的野兽,声音嘶哑地咆哮起来。
“你找死!”
他猛地抄起桌上那个厚重的水晶烟灰缸,朝着祁同伟的脑袋狠狠砸了过去。
烟灰缸在灯光下划过凌厉的弧线,带着破风的呼啸声。
陈剑波和荷官同时发出一声惊呼,吓得闭上了眼睛。
钟小艾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呼吸都停滞了。
然而,预想中头破血流的场面并没有发生。
祁同伟只是闪电般地抬起了右手。
“啪!”
那水晶烟灰缸,被他稳稳地抓在了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