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小艾敏锐地捕捉到了她与祁同伟之间那短暂的眼神交互。
她心里更不舒服了。
就在这时,那名兔女郎将目光转向了钟小艾,笑容变得更加恭敬。
“这位夫人,您看,是先玩几把,还是需要点什么饮品?”
“夫人”这个称呼,像是一剂良药,瞬间抚平了钟小艾心头的那点不快。
她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下来,甚至还露出了若有若无的笑意。
原来自己是“夫人”啊。
这个身份定位,她很满意。
“你们这儿都有什么?”
钟小艾端起了女主人的架子,慢条斯理地问道。
兔女郎立刻报出了一长串单子。
“我们有现磨的蓝山咖啡,有八二年的拉菲,还有顶级的武夷山大红袍,夫人您想喝点什么?”
钟小艾还没开口,祁同伟已经替她做了决定。
“不用那么麻烦。”
他对着兔女郎摆了摆手。
“两杯白水就好。”
兔女郎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职业的微笑,转身去准备了。
在这样的场合,只喝白水的人,要么是来砸场子的,要么就是心思根本不在酒水上。
而祁同伟看起来,显然属于后者。
桌上的牌局还在继续。
祁同伟并没有急着下注,只是静静地观察着桌上的局势,还有同桌的每一个人。
坐在他们对面的,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
男人面相有些凶悍,脖子上戴着一条小指粗的金链子,手腕上是一块硕大的金表。
他似乎已经输了不少钱,脸色不太好看,正烦躁地将手里的牌摔在桌上。
“妈的,又输了!”
他骂了一句,抓起面前的筹码,重重地掷向了“庄”的位置。
似乎是注意到了祁同伟和钟小艾这两个生面孔。
男人的目光扫了过来,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
“两位看着面生啊。”
他的声音粗犷,带着浓重的绿藤本地口音。
“以前没在怡和见过,哪个道上的朋友?”
这话问得相当直接,带着江湖人盘道儿的意味。
祁同伟的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看不出紧张。
“生意人而已。”
他轻描淡写地回答。
“这次过来,是托了绿藤一个朋友的面子,说这里好玩,就过来见识见识。”
他没有说出具体是谁,但“绿藤的朋友”这几个字,已经足够让人产生联想。
能在绿藤市说得上话,还能介绍人来这种顶级赌场玩的,绝非一般人物。
男人脸上的戒备稍稍放松了一些,但疑虑并未完全打消。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烟酒熏得发黄的牙齿。
“哦?不知道是绿藤的哪位朋友?”
“说不定,我们还认识呢。”
他这是在继续试探。
祁同伟对着陈剑波举了举手里的那杯白水,算是打过招呼。
“我那位朋友身份不太方便透露,还请见谅。”
他的态度不卑不亢,既给了对方面子,又守住了自己的底线,反而更让陈剑波觉得高深莫测。
陈剑波眯着眼睛,重新打量了一番祁同伟。
这个年轻人气度沉稳,面对自己的盘问也毫不露怯,身边还跟着这么一位气质出众的美女。
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的小商人。
“好说,好说。”
陈剑波哈哈一笑,不再追问。
“出门在外,多个朋友多条路。”
“兄弟要是不嫌弃,今天这桌算我的。”
他表现得极为大方,似乎想用这种方式来拉近关系。
祁同伟只是笑了笑,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
陈剑波脸上戒备的神色退去,换上了特有的热情。
他端起面前的酒杯,朝着祁同伟的方向虚晃了一下。
“兄弟,你这就多虑了。”
“怡和这个场子,能开这么多年,靠的就是一个‘稳’字。”
陈剑波压低了声音,身体微微前倾。
“不瞒你说,来这儿玩的,十个里头有八个,都是咱们绿藤市有头有脸的人物。”
“官面上的人,比咱们这些做生意的还多。”
他咧嘴一笑,话语里满是过来人的笃定。
“你想想,他们都敢在这儿一掷千金,这地方能不安全吗?”
“我陈剑波在这儿玩了快十年了,连根毛都没掉过。”
这话里的信息量,让祁同伟端着水杯的手指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而一旁的钟小艾,眉头却轻轻蹙起。
她对这种官商勾结的场所,本能地感到厌恶。
这个叫陈剑波的男人,话太多了。
而且句句不离官场,似乎在炫耀自己的人脉,又像是在无形中给他们施加压力。
钟小艾的目光转向了旁边那位身段妖娆的荷官。
“这位先生,是做什么的?”
她的声音清冷,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审视。
荷官显然是个人精,立刻捕捉到了钟小艾语气里的好奇。
她弯着腰,用近乎崇拜的语气介绍道。
“夫人,您不认识我们陈总啊?”
“这位可是我们绿藤市大名鼎鼎的陈剑波,陈总。”
“有名的富豪,人称‘绿藤炮王’。”
听到这个介绍,陈剑波脸上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
他从面前的筹码堆里随手拿起一枚面值一万的圆形筹码,像丢瓶盖一样,。
轻飘飘地弹到了荷官面前的托盘里。
“小姑娘,有眼光。”
清脆的响声在牌桌上格外悦耳。
钟小艾却被那个外号吸引了。
“绿藤炮王?”
她重复了一遍,好看的眉毛微微挑起。
“是说他打牌很厉害,喜欢放炮的意思吗?”
陈剑波听了,发出粗犷的大笑,震得桌上的筹码都仿佛在颤动。
“哈哈哈,妹子你误会了。”
“是放炮的炮,不是打牌的炮。”
他伸出粗壮的手指,比划了一个爆炸的手势。
“我是做民爆生意的,绿藤市百分之八十的矿山开采、工程爆破,都得用我公司的炸药。”
“所以道上的朋友抬举,给了这么个外号。”
原来是做爆破生意的。
祁同伟心中了然,脸上笑容不变。
他端起桌上那杯寡淡的白水,对着陈剑波举了举。
“原来是陈总,失敬失敬。”
“我以水代酒,敬炮王一杯。”
陈剑波很受用这种带着敬意的态度,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祁同伟放下水杯,看似随意地又补充了一句。
“我这次来绿藤,也是受一位老朋友所托。”
“他叫马帅,新帅集团的马帅,不知道陈总认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