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划破薄雾时,晋阳城主街上的包子摊已经咕咕冒起热气。
白胖的包子在笼屉里挤挤挨挨,掀开木盖的瞬间,蒸腾的白雾带着肉香扑面而来,勾得人胃口大开。
摊主大娘一边吆喝“刚出笼的包子——,”一边叮嘱早已超过门框雕花的蕊儿,“听完了要早些回来,不可乱跑,知道吗?”
五年前的拐卖让她至今心有余悸,大娘往蕊儿手里塞个纸包,“趁热吃,”金黄的油汁顺着褶皱渗出来,在油纸上洇出透亮的圆斑。
“知道了!”
蕊儿攥着纸包蹦起来,她跑得飞快,布鞋敲得石板路嗒嗒作响。
城中王老先生的说书摊子刚支起来,竹制的醒木还沾着昨夜的茶渍,来不及清理,但四面八方都是往他这涌来的人。
老先生连讲了六天九方大比的盛况,从早讲到晚,喉间干得想要冒火星,茶瓶都续了好几轮。
但你瞧,他刚开摊没一会,面前零散的竹凳早已坐满了,多的是人从家里拿着凳子赶来,甚至有人扛着条石碾子当座。
穿短打的脚夫边吆喝,脚却不听使唤往这挪,梳双丫的幼童捧着桂花糕挤在了前排,却不小心摔了个底朝天。
摔没摔疼不知道,但她瞧见桂花糕丢了一地,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天光大亮,整个胡同已黑压压叠了三层人。
老先生摸了摸胡须,他瞧着人们脸上的期待,也不枉他费力奔波去中州一趟。
大比快结束一月了,但三百年才有一次的盛会,不是寻常百姓能轻易碰到的,他的生意还且长着呢!
“先生,人差不多了,快开始吧!”
他理了理身上的靛蓝色大褂,清了清嗓子,醒目啪地拍在桌上,“上回书说到大比金丹的最后四强,那可真是旗鼓相当,不分上下——”
蕊儿攀在榕树粗大的树杈上,咬了一大口包子,碎肉渣从纸缝中掉下来,蹲在街边的大黄狗拱着鼻子跑到树下,尾巴摇得欢快。
“列为看官,且看那三丈高的毕至门上,四道金字如惊雷乍现——太微道米汉对战昆仑武初,太微道颜书对战昆仑潘年。”
“这最后四强,俨然太微和昆仑的内斗。”
“就看,太微颜书的脸色变了变,心中暗道糟了。”
“不怪她脸色陡变,潘年被誉为昆仑年轻小辈第一人,大比一路过关斩将,连手握仙剑白帝的路南都败于他手,旁人难以抵挡他的锋芒。”
墙角卖红薯的老汉往铜炉里按了按木炭,他像是早有预知,“符修对上剑修,本就劣势,这女娃符修造诣颇深,走至四强也算圆满。”
人群中自有附和,蕊儿揪了揪小辫,她想起记忆中模糊的大姐姐,她那样厉害的仙人也会感到慌乱吗?
......
“糟了。”
颜书仰头看到毕至门上的名字,她不在乎对上谁,但比不得旁的人在乎。
某些人一路卯着劲走至四强,可就希望在昆仑的孟长老面前证明自己呢。
但最后四强的比斗顺序是天道定下的,没办法改了。
颜书走过去拍了拍米汉的肩,“我知你一直想和潘年光明正大的打上一场,唉,”她故作叹气一声,斜觑米汉的神色。
体修抖了抖肩,将她的手拂去,“真想成全我,你输了不就好了,惺惺作态。”
米汉偏头瞧她,“你最好能赢,我也挺想和你光明正大打上一架,让旁人瞧瞧,谁才是太微年轻一辈的领头人物。”
颜书低头笑了笑,并未理会米汉意味深长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