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第二天的比赛早已开始，凭借大比的令牌，颜书和郭润还是顺利地进到赛场，随意找了一处坐下。
斗台上的一男一女，颜书都不认识，但她能看出这场一边倒的战斗，延续不了多久。
比起其他斗场打得热火朝天，眼前的藏字号斗台显得有些与众不同。
空荡的斗台中间，数十根刻满特殊符文的铜柱，破土而出，它们扭曲盘旋成一个巨大的笼子，将一位娇俏少女锁在里面。
牢笼的缔造者极具审美，甫一入眼，便让人移不开目光。
阳光下，铜柱闪烁着金属特有的光泽，笼子顶部呈微微拱起的弧度，像是一座迷你的宫殿。
笼壁的四角，各有一只栩栩如生的金丝鸟雀，它们朝着中间一只体型更加庞大的铜雀，俯首称臣，那位‘王者’的兽足上也缠绕着一圈圈纤细的金丝。
从颜书的角度看去，刚好能看到少女酣睡的侧颜，起伏均匀的胸脯，而她的对手正拿这金属笼子，毫无办法。
若颜书能仔细看些，她便能发现像毛线团缠绕一般的金丝，最初的线头便握在那少女的手中。
可她无暇顾及这些。
颜书漫无目的地眼神放空，脑海中思绪却多。
瞿寒，他是瞿寒吗？
如果她眼中的瞿寒是一副样貌，郭润眼里的他是另一副样貌，那合理推测，众人眼前的他，怎么也得是千人千面。
一个人，何故花费时间，专注于藏头躲闪？
如果不是在万里舟里撞上他临时改换样貌，颜书可能永远都不会发现他的秘密。
颜书开始回顾她与瞿寒的相识：
百兽宫里机警敏锐，配合默契的阵修；
远古战场上，魔族幻影当前，为众人撑起无涯阵法的他；
朔宁村默默烤火吃包子的他；
邱府里披着晨露寻觅烟火美味的他；
寻梦秘境明明担忧地都快要溢出来，却仍然一言不发的他...
熟真熟假？
颜书迫切地想动用她所有能动用的资源，去查他。
詹舒卿欠她五十年免费的消息来源；
如果詹舒卿不可信，古今往来所有的太微弟子，皆登记造册存于执法堂，去向煜长老讨要一份，于她而言不是难事；
倘若担心打草惊蛇，莫亭师兄掌管任务堂，抽丝剥茧这么多年来瞿寒接过的任务，也能揪出蛛丝马迹；
再不济一木师兄...
颜书撑住额头，冰凉的手让她恢复清醒。
颜书啊颜书，你想查什么？
你想查出什么啊？
被迫放弃九方大比，也要躲掉的人，难道会是什么相见恨晚的关系吗？
若摆在她面前的困境是南宫仪，自己多半也会放弃九方大比。
难道就一直躲着吗？
颜书不会一直躲着的。
他也不会一直躲着的。
“齐旋，你到底还要躲到什么时候！”斗台上的男子气急败坏地喊道，“有本事，你就出来啊！我们正大光明地打一架！”
躺在铜雀背上的女子充耳不闻，她翻身打了个哈欠。
男子面上满是怒火，该死的笼子，他无论使尽何等招数都没有办法撼动分毫。他大叫一声，决心孤注一掷，发动最后一击。
突然，斗台上方四不见人，却凌空传来两个字，语气颇为不善，“齐旋！”
齐旋猛地一激灵，背脊上的汗毛炸开，她连忙跳下铜雀，站直身子。
构造繁杂的笼子在她手上化为铜水，转瞬间笼罩在她的对手身上，化作一个铜球，连带着他没使出来的招数，滚落斗台。
[噔！]
“紫阳宗，齐旋胜！”
藏字号斗台的长老，动作迅速地击鼓送走磨洋工的两位。
一场比斗结束，观赛台上这才响起窃窃私语，郭润竖起了耳朵听。
“刚刚是尚尊者的声音吧，也不知道她那么一个急脾气，怎么养出了齐旋师姐这样性子的亲传。”
郭润捅了捅颜书，“老大，好像挺厉害的，一手金系术法使得活灵活现，你要是对上她有把握吗？”
颜书点头，“走吧。”
跨过毕至门，颜书望向夕阳下倒映庞大余阴的万里舟，此时讨论立场问题，太过早了，也太过渺小。
瞿寒的立场，能代表什么呢？能撼动什么呢？
南宫煜是掌门亲传，百炼门掌门之女，昆仑长老之女。
那她呢？
她的立场又能代表什么呢？又能撼动什么呢？
颜书低下头来，在实力强求不得的阶段，她得让自己的名声和名望更大一些，让自己的话语权更多一些。
魁首之位，不论是为了太微的荣誉，还是为了她自己，她都志在必得。
郭润乖乖跟在颜书身后，左右躲闪着避免踩到颜老大的影子。
颜书一路都心事重重，颜老大不说，肯定是他解决不了的问题。
就算他能解决，
郭润伸了个懒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觉得自己大字形的影子特别搞笑。
谁还没有秘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