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石矿脉第七次脉动的震颤顺着镐柄爬上林野掌心时,铜眼儿突然踉跄着撞在他胳膊上。
少年灵瞳里渗出的血珠坠在岩地,像颗颗暗红的星子,把地脉图上的纹路染得模糊。
林哥......铜眼儿喉结滚动,指尖死死抠进地脉图边缘,您看这黑线——他沾血的食指沿着矿脉走向划出一道新轨迹,原本分散的支脉突然像被线串起的珠子,齐刷刷指向矿脉最北端,那是外门执事堂的方位。
林野的呼吸陡然一滞。
他蹲下身,掌心按在铜眼儿染血的地脉图上。
天珠在识海发烫,源点如细流涌入眼底,矿脉下的暗河在他神识里翻涌——所谓并非自然生成,倒像条被刻意豢养的巨蟒,蛇头就扎在执事堂地底的灵脉枢纽处。
不是矿脉听宗门。铜眼儿的声音发涩,灵瞳里的血珠顺着下巴滴在地脉图上,晕开团狰狞的花,是宗门......一直趴在矿脉上吸血。
林野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想起前几日东陵宗长老来矿脉巡查时,那老东西摸着血石时发亮的眼;想起每月初一准时送进执事堂的供奉血石;想起阿蛮尸体胸腔里被抽干的魂丝——原来他们榨取的不只是矿石,是矿奴的命,是矿脉的魂。
源点溯源。他咬着牙低喝。天珠嗡鸣,源点如洪流灌入地底。
眼前景象骤变。
千年矿道在神识里铺展,一位背佝偻的老矿工踩着碎石走来。
他腰间挂着半块缺角的陶碗,镐头磨得发亮,每走一步都在岩壁上敲出火星。
当他挥镐劈开最后层岩时,镐尖崩裂,血珠顺着指缝滴进地脉。
这脉......老矿工的声音混着千年风声,该是凡力掘者共有。
刻在岩壁上的字迹随着他的话音浮现,每个字都渗着血。
林野盯着那行字,喉头发紧——原来所谓,不过是后来者篡改的谎言;真正的道统,从来不在宗门的玉简里,在矿工磨破的掌心,在镐头凿出的火星里。
他握紧腰间那柄自矿难后就再没响过的哑镐。
镐身突然发烫,像在回应他的心跳。
消息传回宗门的速度比林野预想的更快。
第三日辰时,矿道外传来铁靴踏石的声响。
执法队的玄色旗幡在矿口招展,领队的黄脸修士手持镇压令符牌,符面上二字泛着冷光。
林野!黄脸修士把符牌往空中一抛,符光裹住整座矿脉,窃据灵矿,亵渎祖制,还不束手就缚?
林野站在矿道高台。
身后百余名矿奴执起染血的矿镐,镐头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他没说话,只是朝灰炉匠点头。
炉窑的火在此时炸开。
灰炉匠赤着上身,铁钳夹着块泛着幽光的熔浆。
那是血石、废镐、亡者碑碎屑熔成的合金,表面浮着七十二个名字——阿蛮、老疤头、三娃子......每道刻痕都渗着暗红的光。
灰炉匠暴喝,铁钳一松。
熔浆坠进早已准备好的镐模。
守碑童颤抖着结印,归魂咒混着炉火烧得噼啪响。
当第一缕血丝缠上镐柄时,守碑童突然踉跄:此镐......通灵!
林野接过还带着余温的道统镐。
镐身无锋,却重若千钧。
他指尖抚过镐柄上的血丝——那是九名矿奴的执念,是阿蛮说的,是老石娘等的。它通的是人心。他说。
执法队的符灯在此时骤灭。
黄脸修士的符牌突然烫手,他低头一看,符面竟裂开蛛网似的纹路。
林野举起道统镐,对准地心。
的一声闷响。镐尖没入岩地三寸。
七十二条支脉同时震颤。
血石晶粒如红雨从地底喷涌,落在矿奴们的肩头、镐上,落在阿蛮的刻碑前。
铜眼儿突然指着矿脉方向高呼:地脉在认主!
它在选执镐者!
黄脸修士的符牌地裂成两半。
他惊恐地后退,却见林野踏前一步,心火顺着道统镐窜起。
火焰中浮现出百道虚影——是阿蛮扛镐的身影,是老矿工劈岩的姿态,是所有死在矿脉里的矿奴,他们共握一柄镐,朝执法队劈下!
谁规定道不能从土里挖出来?林野的声音混着虚影的呐喊,震得矿道嗡嗡作响。
道统镐破空而来时,黄脸修士的佩剑寸寸断裂。
符甲崩裂的碎片打在他脸上,他踉跄着栽进矿道外的泥里,连滚带爬地喊:撤!
快撤——
执法队败退的夜里,青蚨子的丹房燃起大火。
林野站在高岩上,看着那少年将最后一炉养脉丹倒进矿眼废墟。
丹丸撞在碎石上,碎成齑粉。
我炼了十年丹。青蚨子跪在火边,声音哑得像破锣,今日......才炼出第一味药。
天珠在识海轰鸣。
【完成灵矿暗潮主线,解锁执念具现·进阶——可召唤群体牺牲意志,持续30息,冷却3日】的提示刚落,林野额间的朱砂痣突然发烫。
他看见虚影里百人执镐,镐落处金光冲天,像要劈开东陵山的云雾。
而东陵地宫最深处,那道缠绕在玉简上的血线缓缓收紧。
最后一只白羽鸦发出哀鸣,化为血墨渗入玉简。
残片上浮现出新的字迹:新镐已立,旧契当焚。
三日后的晨雾里,外门山门前的鼓声穿透云层。
青阳子握着染血的玉简站在台阶上,目光扫过山脚下密密麻麻的人影。
他清了清嗓子,展开手中的宗门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