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木门被人从内推开。
只见王娘子将落了雪的伞抖了抖,放在一旁,裹挟着寒气,进入了屋中。
王娘子的视线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二丫,在看什么呀?看的如此认真。”
王娘子顺着千铃的视线望了出去。
只见,白墙枝头伸出的红彤彤的柿子,在风雪中摇曳。
王娘子宠爱的勾了勾千铃的鼻尖。
“呀!小馋猫,这是馋你林婶子家的甜柿子了?”
后来千铃才知道,林婶子家就在她家隔壁,难怪那二牛翻墙的动作那般熟练。
“既然小馋猫想吃,等一会雪小了些,娘给你讨一些来。”
人心都是肉长的。
千铃望向面前温柔的妇人,嗫嚅开口,“娘。”
王娘子明显一怔,不禁红了眼眶。
“二丫,你......你终于说话了。”
王娘子泪流满面的将千铃抱在怀中。
一切都值得。
只要二丫好好的,一切都值得。
“娘的好二丫,终于开口说话了。”
午时过后,窗外的雪小了很多,王娘子果然去讨了几颗甜柿子回来。
千铃吃着甜柿子,赏着雪,日子也过得清闲自在。
好像日子就本该这。
翌日,天难得放晴。
王娘子给千铃穿戴好,牵起她的小手说,“二丫,今日我们去给李大夫提前拜早年。”
千铃点了点头。
除了喊娘,千铃还是不怎么说话。
王娘子提着在西街买的糕点,敲响了李大夫家的院门。
过了半晌,院门从内被人打开。
王娘子看着面前好看的十一二岁的少年一愣,“你......是?”
少年眉目清冷,浅声开口:“我是李岁安,是李大夫的孙子。”
王娘子这次笑着道:“原来是李大夫的孙子,我是王家娘子,今个登门是来给李大夫拜早年。”
少年沉沉的嗯了一声,也是个不多话的性子。
他退开身,让二人进门。
此时,千铃一直盯着少年的那张脸,出了神。
她突然觉得这张脸非常熟悉,像是在哪见过。
千铃拧着眉。
到底是在哪见过?
见出神的千铃,王娘子唤了几声,“二丫,二丫,想什么呢。”
千铃抿了抿唇,对着王娘子摇摇头。
二人进入院中后,少年才将院门扣上,对着二人道:“爷爷出门义诊了,你们可以去前厅等他。”
腊月,天寒地冻,生病的人多了起来。
王娘子牵着千铃的手,朝少年点了点头,“好。”
前厅,少年端来了茶水,便离开了。
望着少年的背影,千铃忍不住多想。
这人她一定见过。
她在这个少年身上,看见了熟悉的感觉。
这种感觉在王娘子身上都没有。
千铃撑着小脑袋,直到清冷的背影消失,她才收回眼神。
这一幕,落入了王娘子眼中。
她垂下眸,不知在想什么。
一个时辰后,李大夫才缓步来到前厅。
他朝二人微微颔首,声音带着歉意,“王家娘子,对不住,今日有些忙,所以回来迟了。”
王娘子连忙起身,“不打紧,不打紧,也没等多久。”
李大夫放下药箱,对王娘子道:“王家娘子,今日你登门,是?”
“一是,再过些日子就是新年,我们母女特意过来给李大夫拜早年”
“二是,前段时间,二丫高烧不退,昏迷不醒,是李大夫医治好了二丫,说好的诊金,这是五十文铜板,李大夫您收好。”
李大夫是个好人,他虽开了个小药铺,生活上也不富裕。
很多时候,给穷人看病,真没钱的,他也不会收钱。
这些年,倒是一直在亏着药材的钱。
千铃的视线落在李大夫打着补丁的袄子上。
普通百姓都不富裕,日子过的紧紧巴巴。
听二牛说,他的哥哥就被征兵到了前线,已经五六年没回过家了。
头两年,还会寄信回来,随着前线的战事越发频繁,这两年,二牛大哥没再寄信回来过。
二牛的娘亲,也就是林婶子,每夜以泪洗面。
太阳一出来,只能擦干眼泪,继续要忙活每日几个小孩的吃食。
李大夫笑了笑,收下了铜板。
“李大夫,这是西街的芙蓉糕,很是香甜软糯。”王娘子拿出糕点,放在桌上,“时间也不早了,我和二丫就先回家了。”
李大夫连忙拿起桌上的糕点,想要还给王娘子,“我一个臭老头子,吃什么糕点,快把这带回去,给二丫吃。”
“李大夫,你救了二丫,便是我们母女的恩人,这份恩情是如何都还不了的,李大夫你若不收下,王娘寝食难安。”
李大夫叹了一声,也不再多言。
冬日天色暗的早,李大夫也不便多留二人。
李大夫嘱咐道:“这天寒地冻,路上滑,回去时小心些。”
王娘子牵着千铃,福了福身,才朝屋外走。
路过院中时,千铃打眼一望,便瞧见少年正在西南角落,用药铡切着药草。
少年像是注意到这边的动静,静静的朝这边望了一眼,很快就低下头,认真的做事。
千铃收回眼神。
那双琥珀色的眼神,千铃确定自己肯定在哪见过。
等王娘子母女走后,少年也差不多切好药草。
他将切好的药草,放在簸箕中,拿去房梁下,阴干。
这时,耳畔传来李大夫苍老的声音,“岁安,忙了一天了,歇息会吧。”
少年嗯了一声,修长白皙的手指,正在摊开簸箕中的药草。
少年突然出声,“爷爷,刚刚那小姑娘叫什么?”
李大夫闻言一愣。
岁安从小性子冷淡,话不多,也很少关注除了医书以外的事。
李大方突然回想起,穿着红袄子,像年画娃娃一般好看的小姑娘。
记得前些日,小姑娘生病的时候,脸色瘦削蜡黄,一个多月不见,竟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李大夫道:“那小姑娘小名叫二丫,大名叫王念念。”
少年默念了一遍。
“念念?”
李大夫古怪的盯着自家孙子。
“念念还小,你这臭小子可别打小姑娘主意。”
少年抿着唇。
他只是觉得小姑娘长的很好看,故而想知道她叫什么,并无其他想法。
李岁安嗯了一声,拿起一旁的医书回了屋。
李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