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的银光彻底消逝,那缕属于水晶龙的凛冽气息也随风散尽。
诺兰的心脏猛地一缩,仿佛灵魂被硬生生撕走了一角,一阵尖锐而陌生的空虚感瞬间填满了胸膛。
他握紧了掌心那枚温热的龙鳞。
不是吧,这【龙裔】,居然还附带分离焦虑?
他甩了甩头,强行压下那股源自血脉的悸动,转身走向队伍。
迎接他的,是四张仿佛见了鬼的脸。
“诺兰大哥……”小唐尼的嗓子都干了,“刚才那个……啥情况?”
“冷静点,是盟友。”
诺兰走到众人中间,目光扫过这些值得托付后背的伙伴,将洞里的遭遇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只是为了不让众人担心,略过了自己实际上“死”过一回的细节。
即便如此,地龙、苏醒的圣剑、诡异的邪教徒,以及那头化为人形、展翼离去的巨龙……众人依旧听得心惊肉跳。
故事讲完,一片死寂。
利乌斯抱着一棵树,心疼得直撞脑袋,嘴里反复念叨着“一整头地龙!被烧成了灰!暴殄天物!这是犯罪!”
“可恶啊!”小唐尼一拍大腿,脸上的表情从震惊转为痛心疾首,“这么惊心动魄的冒险,我居然就在洞口看门!”
诺兰失笑,将缴获的淬毒短弩和淘汰的【破暗之刺】丢了过去。
“拿着。以后让你打头阵的机会,多的是。”
小唐尼手忙脚乱地接住,顿时眉开眼笑。
这次晶化蜥巢穴之行,收获远超预期。
大量的优质魔晶和蜥蜴血,诺兰的魔导铁靴和明目戒指、汉克的次元放逐戒指,以及最重要的,大地圣剑【群山之鸣】的重现和认主。
伊芙琳和寂灭教徒的乱入,更是直接让诺兰的实力突飞猛进。
战利品太多,众人分了两趟才把所有材料装上马车。
幸亏有诺兰和汉克这两个白银阶的猛男当主力搬运工,不然光是搬东西,就得折腾到天黑。
诺兰此时赤着上身,汗水顺着分明的肌肉线条滑落。他单手将一整箱沉重的魔晶扛上车,动作轻松得像在搬一箱干草。
“诺兰先生。”背后传来安娜轻巧的脚步声,她递过一条干净的毛巾。
见诺兰赤膊的样子,她脸颊有些发烫,但动作还是落落大方。
“辛苦了。”
诺兰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接过毛巾擦了把汗,随便找了个话题:“安娜小姐,这是你第一次出远门?”
“嗯。”安娜点点头,目光清澈而好奇,“诺兰先生,你真的是艾尔芬人吗?”
她歪了歪头。
“你真的很神秘。你的见识、经验和战斗技巧,都老练得不像一个年轻人。有时我甚至觉得,你好像……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一样。”
好家伙,好敏锐的直觉。
诺兰刚想打个哈哈,不远处检查车轴的汉克突然重重地咳嗽了两下,那眼神,钉在诺兰身上。
安娜没好气地白了自己老爹一眼,给了诺兰一个歉意的眼神,转身继续整理货物去了。
诺兰顶着汉克那“小子我可盯着你呢”的死亡凝视,无奈地把毛巾甩到肩上,摊了摊手。
车队重新启程,枯燥的赶路途中,诺兰总算有空盘点自己的个人情况。
【总等级:30(荣光守卫 15\/25级;雇佣兵15\/15级)】
【力量能级:白银】
因为洞里的奇遇,现在他的实力远超普通的白银阶。
可分配经验值是最夸张的,除掉已经用来升级的部分,剩余的多达8万,比他打完一整场罗森堡守卫战的奖励还多.
随着等级提高,越级挑战叠加双倍经验带来的收益越发恐怖。
武力方面,有了【群山之鸣】那高达上百的攻击力加成,他的直接破坏力已经超过了一些水货黄金阶。
此前一剑把使徒劈成两半,就是最好的证明。
血量的提升也很离谱。
因为【龙裔】的加成,他的生命值上限暴涨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4595!妥妥的血牛。
要知道正常情况下,一个重装战士等级升到55级左右,血量也就堪堪破4000。
这还是在他没穿任何铠甲的情况下。
除此以外,力量、耐力均有提升。【龙裔】的馈赠,远比想象中更丰厚。
至于那个毫无说明的【巨龙之源】,他暂时没感觉出任何变化,只能以后再慢慢研究了。
又是四天的路程。
赶路是枯燥的。对一行人来说,每天最盼望的时刻,就是晚餐时间。品尝诺兰大厨亲手烹饪的美味料理是最好的放松。
抵达维利城前一晚,篝火噼啪作响,众人饱餐一顿后围坐在一起。
诺兰用树枝拨弄着火焰,开口阐述自己的计划安排。
“维利城只是我们的跳板。我们去招募人手,三天后就走。”
他用树枝在地上画出一条向西的线,“接着我们一路向西前往临近的德蒙特行省。”
“原因?”汉克抽了口雪茄,一如既往地言简意赅。
“第一,维利大公太过软弱,罗森堡的胜利只会让他继续苟安,跟他交涉完全是浪费时间。”
“第二,我们发展势力,需要一个稳固的根据地,以及合法的身份。我已经有了完美的目标——德蒙特行省的冷钢城。”
“德蒙特行省和王国中央貌合神离已久,德蒙特大公多年拒交赋税,形同割据。王室正统的芙丽娜长公主想动他,但苦于没有名义和合适的手段,而且支持王子一派的北方三省一直虎视眈眈,王城的核心力量无法远征。”
他看着众人,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我们的出现,是公主殿下最需要的。一把不属于任何势力的刀,完美的白手套,既能为她搅乱德蒙特大公的发展,又不会在政治上留下任何把柄。”
“等我们拿下冷钢城,我会第一时间联系长公主殿下,得到王室的认可,我们才算真正有了根基。”
“等一下!”小唐尼听得一愣一愣的,“你的意思是……我们去抢一座城?”
“这太冒险了,”利乌斯这个非战斗人员听得手心冒汗,“去抢一座实权大公的城市?这和送死有什么区别?这等于同时向一位大公和整个王国的贵族体系宣战!”
汉克也深深地吸了一口雪茄,烟雾缭绕中,他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诺兰,你的计划太大胆了。德蒙特大公不是罗森堡那个小城主,他的私兵足以碾碎我们。而且,就算侥幸成功,我们也会成为众矢之的,传统贵族不会容许这种犯上成为先例。”
“抢?我更愿称之为,顺应民意。你们知道开拓骑士吗?”
诺兰看着他们,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开拓骑士在面对严重违法的贵族,甚至可以先斩后奏。”
“我们不需要攻城,凭我们几个也办不到。冷钢城的领主是个出了名的烂人,鱼肉乡里,早就民怨滔天。只需要一个契机,就能让整座城从中心瓦解。至于后续……汉克,你比我更清楚,我们这把刀,对王室来说,是解决内部溃烂最好用的刀。”
“到时候,需要流血的人,不会很多。”
利乌斯和克列听着诺兰云淡风轻地描绘着一场颠覆,既佩服他的魄力,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个男人,究竟在谋划一盘多大的棋?
寂静中,安娜清脆的声音响起,她凝视着诺兰,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你为什么有把握,王室……或者说,芙丽娜长公主殿下,会认可我们这把‘刀’,而不是事后把我们折断丢掉?”
汉克的雪茄在唇边停住,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诺兰身上。
这是最关键的问题。
诺兰看着跳动的火焰,火光在他眼中映出复杂的色彩,有怀念,有决意。
“因为我们的利益高度一致,而且……她是一个值得被信任的聪明人。”诺兰轻声说,“况且,她别无选择。”
他微微垂下眼帘,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语,像是在对另一个时空的亡魂起誓。
“因为在全世界都背弃她时,我曾见过她为这片土地流尽最后的血与泪。”
“而这一次,不会再有逼得公主两害取其轻的白城协议,我不会再让她孤军奋战。”
在既定的命运面前,他选择相信。
他转过身,语气坚定。
“我预计,亡灵的下一次进攻,将在今年第一场雪落下之后,强度不是‘坏疽’那个分队能碰瓷的。”
“在那之前,我们必须拉起一支足以抗衡的军队,然后,一战成名,彻底站上王国的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