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小宝啊——”
一声嚎哭打破了村子里的宁静,那户人家的左邻右坊听见这一声儿后,都火急火燎地冲出门去。
“怎么了顾成,你家出啥事儿了?”
顾年家和那顾成家挨得也挺近,顾爸顾妈已经跑出去了。顾年在自己屋内听着外边吵吵嚷嚷的动静,手中削着槐木的动作不停,心想昨晚三叔爷说要回家救孙子,怎么顾小宝还是出事了?难不成是因为被田坎上的缺口耽误的时间太久,没赶得及吗?
亦或者——
顾年漫不经心地想:那老头不会太喜欢孙子,就直接把人带下去享天伦之乐了吧?
不过听顾成嚎的那一嗓子还不算太凄厉,估计十有八九人是没带走的。
顾年事不关己地乱想了一通,手里的槐木逐渐被他削成了一个人形的木偶。他拿起来瞅了两眼——外形是有点抽象了,不过不耽搁使用就成。
随即顾年迫不及待地褪去了白纸做的人身,一转头附身到了木偶上。
还不到巴掌大的木人身形开始诡异地伸长、伸长……
直至逐渐变成正常人的尺寸、显露出顾年的模样来。
“舒坦啊~”
被槐树精阴气滋润过的槐木就是比树叶、白纸要好上千百倍。顾年转了转脖子、活动了下身体——很好,很结实!
不用时时刻刻担心自己四分五裂的顾年对自己的新身体满意极了。他拉开窗帘,晨间朝阳顿时洒落了一地。顾年伸出一只手指尖轻触阳光,只有一点点的刺痛,和之前暴露在阳光中如烈火焚身一样的痛楚比起来完全可以忽视。接着,他大着胆子整个人站在阳光下,也只有一点点痛感。
顾年眯起眼享受地笑了起来。
——
不知何时,外边的动静消停下来,围在顾城家门口的村民渐渐散去,不一会儿顾爸和顾妈也回来了。
“顾成两口子心也太大了点,孩子昨晚上就说身体不舒服了,他们还跑去通宵打麻将。”顾妈一进屋就忍不住啐了一口:“现在发现孩子不好了,嚎得再大声有什么用?”
“现在这些年轻人……”
“好了!”顾爸打断她:“我看小宝那孩子福大命大不会有事,你少说两句。”
顾妈又压着声音小声说了几句,声音太小,顾年没怎么听清,不过也不重要,反正他也不怎么关心。
这时,顾浅那丫头也起床了。
“妈,外边怎么了,一大早的吵死人了。”顾浅昨晚玩手机玩到半夜,这会儿还没完全清醒,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下楼来。
顾妈道:“你顾成叔家的小宝吃蓖麻中毒了,刚送去医院。”
“蓖麻?”顾浅一愣:“生吃呀?那好苦的。”
“你怎么知道是苦的,你吃过?”
“嘿嘿,哪能啊我听人说的嘛。”
“没吃就好,那东西毒性可大,吃多了要死人的。”顾妈妈叮嘱了她两句:“你快去刷牙洗脸,我给你们煮面去。”
“诶,好!”
就在顾妈妈生火烧水的时候时候,有一个人犹犹豫豫地敲响了顾家的院门。
“谁呀?”顾妈妈走出来往外瞧了瞧,哟好俊俏的一个小伙子!
顾家的大门外,站着个约莫二十五六岁的模样,身材挺拔、相貌俊朗的男人。这是个生面孔,顾妈妈以前从来没见过。她有点局促地在围裙上擦擦手上的水渍,问道:“小伙子你找谁呀?”
“妈!妈!我认识他!”刚刷完牙的顾浅不知什么时候钻了出来:“他是昨天送顾年回来的人!”
原来这人竟然是谢桥,他居然会找到这里来?
谢桥脸上本来带点迟疑,一听顾浅这话反而松了口气的样子,问她:“这里真是顾年的家?你们都是顾年的家人?”
“那还有假?”顾浅一脸莫名奇妙地反问。
谢桥没在意这小丫头的态度,继续问道:“那顾年现在在家吗?”
“他还没起呢。”顾浅说完,忽而又气呼呼道:“好啊你和顾年果然是认识的,我昨天问他他还说不认识你呢。哼,谎话精!”
哦,那他倒也没说错。谢桥想如是想到。
一番对话下来,谢桥心里的疑虑尽数散去,那块悬着的大石头可算着了地。谢桥说:“既然顾年还在休息,那我就不打扰他了。”
看他要走,顾妈妈下意识寒暄:“来都来了,要不小伙子进屋坐坐吧?”
“不用麻烦了阿姨,我走了。”
谢桥走远之后,半道上他突然“啧”了一声:“妈的,昨天真是喝酒喝多了脑子不清醒。”
要说谢桥之所以会突然来到顾年家,那还得从昨晚上他喝多了,跟几个朋友一通瞎聊说起。
那会儿他喝得有点多了,就冲一起来农家乐玩的那群朋友抱怨这地方难找,让他在山里转了好久都转不出来。
“谢哥不对吧,这地方又不偏,怎么会难找?”他一哥们儿道:“我们也是头一次来,跟着东哥发的定位开车,很顺利就到了嘛。”
“放屁!”谢桥想到自己在那破路上来来回回开了好几遍就心烦,他伸出两根手指在众人面前比划了一下:“俩小时!整整两个小时!我在那儿转来转去,跟鬼打墙了似的硬是找不到出来的路,更见鬼的是这俩小时一辆车、一个人我都没见到。妈的,说来不怕你们笑话,我当时就心里一咯噔,想着不会遇到什么脏东西了吧。”
坐这一圈的,大伙儿平日里都比较熟,知道谢桥那就不是一个路痴的人。他竟然会陷在山路里出不来,这可真是稀奇。一人喝大了,结结巴巴地开着玩笑道:“该、该不会真遇上鬼打墙了吧哈哈哈哈。”
谢桥听到这话也没当真,他松了松衣领懒洋洋道:“本来我都准备掉头回家的,不过就在我正准备回去的时候,遇到了个搭顺风车的本地人把我带了出来,不然这会儿我早就回家里躺着喽!”
“不对啊桥哥。”有人打了个酒嗝大着舌头道:“你不是说你在那条路来回开了俩小时,反反复复这么多次都没见着人嘛,怎么突然就冒出个要搭顺风车的?”
谢桥:“嗯?”
不知怎地,他心里咯噔了一下,酒意也清醒了几分。
“哈哈哈也许咱桥哥之前压根没注意看有没有人呢?”
他的几个朋友还在那儿各种胡说八道的猜测着,但是谢桥很清楚,那会儿因为一直开不出去,所以他十分注意那条路会不会有车或是人经过,让他能问个路。
所以他很肯定,在那两小时内,路上绝对只有他一个人。
这么一想,谢桥背脊更是阵阵发凉。
他仔细回想那个少年跟他说的话,说是黑车把他扔半道的,而自己开着车在那一截路转了两个小时没看到别的车,也就是说他至少在那条路上待了两小时以上的时间。那自己怎么一直都没看到过他,难不成是走累了钻两旁林子里休息去了?
谢桥只能这样猜测了,难不成还真能有……有那东西?
可能是话题说到这儿来了,谢桥的几个朋友开始说起了各种都市传说,一个二个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虽然自己都没经历过,但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我大伯邻居家小儿子”之类不远也不近的亲戚朋友遇到的‘真实事件’。
“……咱开车的就不能太好心,路上遇见朝你招手搭顺风车的,最好不要答应。我听说,有些鬼不能离开某地的时候,就喜欢在晚上装作路人,站在马路边假装自己要搭顺风车。如果有人让它们上了车,那么它们就能借此离开那个困住它们的地方了……”
对这些异想天开的传闻,谢桥嗤之以鼻,但是他却默默把刚刚扯开的衣领扣了起来。
“妈的有点冷,我先回去睡了,你们接着喝!”
今天一大早起来,昨晚上的那些话却还是在谢桥脑中翻来覆去的重复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谢桥实在受不了,索性直接跑到顾年家来亲自确认了一下。
确认的结果嘛——果然酒精害人,昨天估计是路边的树又多又密,他没注意看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