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星人虚影的话语如同沉重的磐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星辉穹顶内一片死寂,只有那“水晶之心”恒定的能量脉动声,如同一位古老神灵的心跳,敲击着时间的节拍。
牺牲自我,换取一个渺茫而漫长的希望?还是冒着引发 immediate 灾难的风险,强行取走结晶?
苏晓、赵磊、阿 moon 都看着林野,他们的眼神复杂,充满了担忧、不忍,却又无法替他做出这个关乎世界命运的决定。小雅似乎也感受到了气氛的沉重,紧紧抱着林野的腿,小声啜泣起来。
林野闭上了眼睛。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的画面:父母在“零号事件”中消失的背影,老顾托付重任时信任的眼神,陈默最终释然的微笑,苏晓和赵磊一次次并肩作战的信任,小雅依赖的目光……还有那可能因“忆痕古树”枯萎而陷入混乱、无数人失去记忆与家园的未来景象。
逃避吗?像以前一样,只想着保护身边几个人?不,从他在圣所接受传承,从他知道“织梦者”使命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无法只为自己而活了。
力量是延伸,记忆是基石,吾愿为守护而战。
这不仅仅是一句回答守门三问的空话,更是他必须践行的道路。
他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扫过同伴担忧的脸庞,最终定格在那巨大的“水晶之心”上。他的眼神不再迷茫,只剩下如同冈仁波齐山巅积雪般的清澈与坚定。
“我选择……以身为桥。”林野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穹顶之下,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林野!”苏晓忍不住惊呼,想要阻止,却被他抬手制止。
赵磊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一拳砸在自己大腿上。阿 moon 别过头,不忍再看。
守星人虚影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复杂的神情,混合着赞赏、怜悯与一丝如释重负:“你做出了……最艰难,却也最符合‘织梦者’之名的选择。孩子,这条路,将无比孤独与痛苦。”
“我知道。”林野平静地点了点头,“但我并非独自一人。”他看向身后的同伴。
苏晓读懂了他眼中的含义,强忍着泪水,用力点了点头。赵磊也挺直了胸膛。阿 moon 深吸一口气,重新转回头,眼神恢复了冷静与支持。
“既然如此,那便开始吧。”守星人虚影说道,“走向‘心核’,将你的钥匙与玉玦置于其基座的能量焦点之上。然后,放开你的心神,以‘织梦之核’为引,尝试与‘心核’深处的‘源初结晶’建立连接。记住,引导,而非掠夺;共鸣,而非征服。你的意志,将是维系这一切的关键。”
林野依言,一步步走向那散发着磅礴能量波动的“水晶之心”。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如同海洋般浩瀚无垠的秩序力量。这力量温暖而纯粹,却也带着一种不容亵渎的威严。
在“水晶之心”的底部,他找到了一个与黄铜钥匙形状完美契合的凹槽,以及一个与玉盘大小一致的圆形平台。他郑重地将钥匙插入凹槽,将玉盘放置在平台上。
“铿——”“嗡——”
两声清越的鸣响!钥匙和玉盘瞬间与“水晶之心”融为一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整个“水晶之心”的脉动仿佛都加快了一拍,散发出的能量波动变得更加活跃!
林野盘膝坐在“心核”之前,最后看了一眼远处的同伴,对他们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意识沉入识海,那枚代表着“织梦者”传承本源的、立体的金色“织梦之核”缓缓旋转,散发出柔和而坚定的光芒。他不再有任何保留,将全部的精神力,连同自身的意志与信念,毫无阻碍地投向那近在咫尺的、浩瀚的“心核”能量海洋!
轰——!
仿佛一滴水汇入了无边的大海!刹那间,林野的意识被一股庞大到无法形容的信息流和能量洪流吞没!
那不是混乱的记忆碎片,而是旧世界文明从诞生到鼎盛,再到面临毁灭时最后的挣扎与希望,是所有“织忆者”的智慧、情感、知识、以及那份对自身文明存续最深沉执念的凝聚!是无数个体意识融合而成的、超越了生死的集体意志!
这洪流太过庞大,太过古老,林野那属于个体的意识在其中,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颠覆、被同化、被彻底湮灭!
剧痛!并非肉体上的,而是灵魂层面的、仿佛被无数信息撑爆的撕裂感!他的身体在现实中剧烈地颤抖起来,皮肤表面渗出了细密的血珠,七窍也开始流出鲜血!
“林野!”苏晓看到他的惨状,心如刀绞,想要冲过去,却被守星人虚影用一股柔和的力量拦住。
“不要打扰他!这是必经的过程!他的意志正在与旧世界的集体意志抗衡与融合!外人插手,只会让他分心,加速崩溃!”守星人凝重地说道。
赵磊和阿 moon 也只能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眼睁睁地看着林野在无尽的痛苦中挣扎。
林野的识海中,“织梦之核”的光芒在庞大的信息洪流冲击下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熄灭。他感觉自己快要迷失了,快要忘记自己是谁,忘记为什么要来到这里……
就在这时,几个无比清晰的画面,如同定海神针般,顽强地在他即将沉沦的意识中亮起:
苏晓信任的眼神……
赵磊并肩的背影……
小雅依赖的呼唤……
老顾牺牲时的托付……
还有他自己立下的誓言——为了守护!
“我是林野!我是‘织梦者’!我为此界的平衡与存续而来!我并非要征服你们,而是请求……与你们并肩!”
他用尽最后一丝清醒的意志,向着那浩瀚的集体意志发出了自己的呐喊!不是对抗,而是呼唤!是祈求合作与理解!
奇迹发生了。
那狂暴的信息洪流,似乎因为这坚定而纯粹的“守护”意志,出现了一丝凝滞。洪流中那些属于旧世界先民的执念与不甘,仿佛被触动,开始缓缓平复。他们感受到了林野心中那份与他们相似的、对文明存续的渴望,对世界平衡的责任。
“织梦之核”的光芒重新稳定下来,并且开始以一种奇特的频率与“心核”的能量脉动同步!林野的意识不再是扁舟,而是化作了一座桥梁的基座,开始尝试引导那浩瀚的能量,而不是被其吞噬!
他小心翼翼地,如同在悬崖上走钢丝,将一丝极其细微、但却无比精纯的、蕴含着旧世界秩序本源的温暖能量,通过“织梦之核”的转化,沿着某种玄妙的连接(或许是玉盘和钥匙建立的通道),缓缓地、持续地导向远方……导向那棵位于世界某处、正在枯萎的“忆痕古树”!
这个过程缓慢得令人绝望,对精神力的消耗更是恐怖。林野感觉自己的意识如同被放在慢火上灼烤,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但他死死坚守着灵台的一点清明,维持着那脆弱的能量桥梁。
现实中,他的身体状况稳定了一些,不再剧烈颤抖,但脸色依旧苍白如纸,气息微弱,仿佛风中残烛。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一年。守星人虚影忽然微微一动,抬头望向星辉穹顶的某个方向,他那亘古不变的脸上,似乎露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动容。
“成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生机,重新出现在了‘古树’的脉络中……”
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感慨。
虽然只是杯水车薪,虽然距离修复古树还遥不可及,但这证明,林野的道路是正确的!他以身为桥,真的为那个濒临崩溃的平衡系统,注入了一丝续命的希望!
苏晓几人闻言,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一半,但看着林野那如同石化般、气息微弱的背影,巨大的悲伤和敬佩涌上心头。他选择了最艰难的一条路,将自己变成了连接两个时代的、孤独的守护之桥。
星辉穹顶内,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林野如同一个永恒的雕塑,盘坐在“心核”之前,以自身的意志和生命为代价,维系着那道微弱却至关重要的能量之桥。
而他的意识,则在无尽的能量洪流与旧世界的记忆回响中,继续着这场看不到尽头的、孤独的跋涉。
心桥已筑,前路漫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