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级战列舰的3号机库内，数万名刚从新巴别塔逃出的囚犯挤满了整个空间。
他们神情各异，有茫然，有狂喜，也有对未来的不安。
萝瑟妮拉站在高处的检阅通道上，目光冷静地扫过一张张面孔。
她在散养血盟的时间不过十年，想要在银翼内部站稳脚跟，就必须迅速建立自己的班底。
这些血盟残部，就是她精心挑选出的第一批人手。
他们经历过生死，懂得服从，最重要的是——她培植不少亲信，可以无缝衔接。
当目光落在赵龙身上时，萝瑟妮拉眸光中终于掀起波澜。
黑发黑瞳黄种？
这个特征在帝国极为罕见的，甚至多年来萝瑟妮拉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陆翎。
巧合？
不，这不可能是巧合。
尤其是在那个男人的计划里。
她移开视线，继续检视其他人。
雷雨级战列舰进入跃迁模式，开始返回夜都的漫长旅程。
夜都作为银翼的大本营，极为神秘，每次跃迁坐标都是临时生成的，没有权限根本无法定位。
而直接折跃返航的“归途通道”更是战略级资源，非作战任务不得动用。
若不是瓦伦丁丢掉了那150亿，夜都取消了折跃权限，现在已经到家了。
.....
雷雨级战列舰的舰长套房位于指挥层，占据了整整一层空间，是舰长权力和地位的象征。
巨大的单向舷窗外，跃迁航道中的流光扭曲变幻，像一条不断流动的彩色河流。
书房内安静得只剩下循环系统的微弱嗡鸣，空气中飘散着帕里可可星脉木特有的冷冽清香。
萝瑟妮拉坐在宽大的书桌后，面前的虚拟光幕上，正显示着一份档案。
【姓名：赵龙】
【年龄：33】
【籍贯：茱昂贝自治领】
【履历：星历16o纪1653年第15周第4日加入血盟（一年前）】
【引荐人：花斑豹（血盟渡鸦特遣队第5支队成员）】
【评估：潜在价值待定，风险可控，建议持续观察】
档案简单得可怜。除了姓名、年龄这些基本信息，关于赵龙的过往经历、战斗能力、人际关系，全都是空白。
就连评估栏里也只有一句敷衍的“建议持续观察”。
按照血盟的惯例，这种简陋的履历通常属于底层炮灰。
但恰恰是这种刻意的简陋，反而透着一股不正常的味道。
然而，引荐人“花斑豹”这个名字，让萝瑟妮拉的思绪瞬间回到了一切的开始。
花斑豹，渡鸦特遣队成员。
萝瑟妮拉记得很清楚，正是她亲自下令，派这支小队前往孤坟基地，趁乱掠夺雷契尔毕生财富。
只不过，那场志在必得的行动却出了致命的意外。
银翼第七份清理名单中排名1163号的目标——克伦威尔·拉诺·安德烈，茱昂贝骑士团团长，竟然在战区落单现身。
卡兰斯塔会战中，正是此人率领骑士团死守后勤线，让帝国主力得到了关键补给，最终逆转战局。
银翼为此付出了惨重代价。
安德烈因此被列入银翼的清理名单——那份记录着每一个导致银翼战败的关键人物的死亡名册。
银翼坚信，当名单上的人全部消失时，帝国的灭亡也就不远了。
但他实力强大，仅靠凤铃集合的乌合之众根本不是对手。
万不得已，萝瑟妮拉动用了珍贵的归途权限，请求银翼折跃高级战力前来支援。
只是没想到来的是竟然是瓦伦丁这个自大的蠢货！
他愚蠢地派出骑将克雷弗德，与安德烈进行骑士之间的宿命决斗，白白葬送了兵力优势。
等到茱昂贝海军驰援赶到，战局已经无法挽回。
银翼不仅损失了一艘雷雨级战舰，连她本人都被俘虏，关进了冰狱。
再之后，她就落入了那个男人手中。
她亲眼看到陆翎和他的人工智能奥拉如何操控战局。
他们将亿万生命当作棋子，让整个战场变成一场精确计算的屠杀游戏。
无路可退，厮杀至死。
他们将战场上的一切都数据化，哪边占优就削弱哪边，让双方始终势均力敌，陷入无休止的绞肉机。
那三天三夜，是萝瑟妮拉挥之不去的噩梦，睁睁看着银翼的舰队在他的算计下一步步走向灭亡。
最终，为了保全卡威治和银翼月影集群主力撤退，只能以臣服作为交换。
见识到陆翎的强大后，萝瑟妮拉明白了一件事：若是银翼继续和陆翎为敌，必然毁灭。
但夜都的意志不可能低头，即便银翼彻底陪葬。
要保全银翼，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她萝瑟妮拉取而代之，成为银翼的新领袖。
然后以她的方式与陆翎达成新的平衡。
当她向陆翎提出这个想法时，那个男人只是平静地看了她一眼，问了一句：
“银翼现在有多少储备金？”
萝瑟妮拉不知道储备金和她的计划有什么关系，但她明白，在陆翎眼里，一切都只是数字游戏。
然后，她回来了。
萝瑟妮拉收回思绪，目光重新落在档案上。
渡鸦特遣队的其他幸存者都说，他们的运输船进入新巴别塔后遭遇了拉比特伏击，队长当场战死，其余人沦为囚犯。
但赵龙这个名字，没有任何人提起过。
因为黑发黑瞳太显眼了。
如果特遣队真有这么一个人，幸存者不可能毫无印象。
也就是说，赵龙赵虎这两人，是在运输船事件之前，才出现在花斑豹身边的。
那只有一个可能。
花斑豹给赵龙赵虎做了假身份认证。
那么，这两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萝瑟妮拉翻阅着档案，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细节。
渡鸦队长失联前的最后一次通讯中，提到在战场边缘看到一艘身份不明的战列舰。
当时战况激烈，她没有在意。
而赤兵在凤铃逃亡后，已经带着旧部投降了陆翎。
因为，那艘战列舰就是他的。
根据时间推算，所有线索连成了一条线。
时机、地点、身份，每一个要素都恰到好处。
这不是巧合。
就像有人提前算好了一切，精心设计了这场相遇，然后把赵龙送到她面前。
她可以肯定。
这赵龙赵虎，是赤兵的人，一起归降了陆翎。
目的，就是她发现并启用，然后让她明白——深渊，在凝视。
想到这里，萝瑟妮拉的指尖发凉。
原来，那个男人和他的智械，早已将一切都算计在内。
从她被俘的那一刻起，她的每一步都在陆翎的棋盘上。
在他面前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这点，萝瑟妮拉深有体会。
关闭了档案，现在，她已经知道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