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焚天楼’那群疯子来说,这种至情至性的强者执念,是他们用来点燃某种禁忌火焰的、最完美的‘薪柴’。”
黑猫的话,如同一块万年玄冰,使刚刚才因为胜利而有些许暖意的客栈,瞬间坠入了冰窖。那神秘红袍人离去时贪婪的眼神,此刻在众人脑海中重现,既清晰,又无比致命。
“麻烦,才真正开始。”
这句话,如同丧钟,在每个人的心头敲响。他们除了要面对三个月后“太阴之泪”的最终时限,更要提防一个隐藏在暗处、对神兽血脉和强者执念都虎视眈眈的庞大势力。
经历连番大战,团队中的每一个人都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实力的不够。面对返虚境的高手,他们几乎毫无还手之力;面对墟市中深不可测的势力,他们更是如同蝼蚁。若非有玄渊麒麟坐镇,加上无数巧合与牺牲,他们早已覆灭了不知多少次。
“我们不能再留在这里了。”楚元珩当机立断,他的眼神扫过一片狼藉的废墟,“此地已不安全。焚天楼的人既然已经出现,就绝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必须立刻找个地方休整,然后……变强。”
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这支年轻的队伍,进入了一段难得的、也是最为宝贵的休整与成长期。
苏清夙的变化最为显着。她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日夜与那颗“雷劫心核”为伴。起初,她只是想从中汲取纯粹的雷法感悟,但每一次神识的探入,都会被那位“师伯”混乱而痛苦的记忆所冲击。她看到了他对师妹“雪儿”无法言说的爱恋,看到了他为救爱人而走火入魔的绝望,也看到了他被反噬之力吞噬理智时的疯狂。
痛苦、悔恨、不甘……这些浓烈的情绪,一度让她也险些心神失守。但每到此时,她怀中的玄霆雪便会发出一声清越的嘶鸣,一道纯净的审判之雷会顺着她们之间的灵魂契约,注入她的识海,帮助她守住本心,过滤掉那些疯狂的杂念。
渐渐地,她不再只是一个被动的吸收者。她开始尝试去理解,去共情那位师伯的痛苦。她将自己的“守护”意念,化为一缕缕温柔的雷光,去安抚那颗珠子中躁动不安的执念。
这是一个危险,却又玄妙的过程。半个月后,当她再次走出房间时,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的眼神变得更加沉静、内敛,周身环绕的雷电之力,不再是之前的银白色,而是带上了一丝淡淡的、代表着纯粹与凝练的金色。
她正式踏入了“开灵三境”中的第二境——凝魄。举手投足间,雷光随心而动,已经有了几分宗师气度。她与玄霆雪的配合也越来越默契,一人一狐,心意相通,有时甚至无需言语,一个眼神便能完成最复杂的战术配合。
徐璃音的成长,则体现在对“生机”更深层次的领悟上。
自从得到那片“涅盘之羽”后,她体内的赤焰凰血脉被彻底激活。她不再只是被动地拥有治愈能力,而是开始主动地去探索、去开发这份源于上古的力量。她发现,她的净化之力,不仅能作用于肉体,驱散伤痛,甚至能化为安神的乐曲,抚慰躁动的灵魂。
她常常会做一些奇怪的梦。梦里,她会看到一片栖息着无数燃烧着火焰的巨鸟的梧桐林,会听到一些古老而悲怆的凤鸣。她隐约感觉到,自己的家族,与传说中的凤凰一族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极为深远的、早已被历史尘封的联系。
而楚元珩和岳沉岳,则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最艰苦的实战对练之中。
庭院里,剑光如虹,盾影如山。两人将最近经历的每一次生死搏杀,都当作了淬炼自身的烈火。楚元珩的剑法,变得更加精妙、刁钻,每一剑都直指要害,充满了冷静的杀意。岳沉岳的盾,则变得更加沉稳、厚重,他不再只是被动地防御,而是学会了如何利用盾牌的重量和气势,去压迫、去反击。
他们两人,都在连番的血战中,触摸到了“凝魄”境的门槛,距离真正的突破,只有一步之遥。
这一日,当四人再次齐聚庭院,分享着各自的进步时,一直在一旁打盹的黑猫,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不错。”这回它难得没毒舌,反而用一种近乎于审视的目光,扫过众人,“总算有了一点能上台面的样子了。”
它跳上石桌,用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说道:“既然你们已经有了面对真相的觉悟,那有些事情,也该是时候告诉你们了。”
它清了清嗓子,向众人更详细地解释了那段关于“四大神兽”的上古传说。
“我们,不是你们话本里那些看家护院的灵宠。我们是规则。”
“玄渊麒麟,也就是本大爷我,”它毫不客气地将自己放在第一位,“代表的是‘试炼与传承’。我见证历史,守护契约,也负责筛选那些有资格承载世界命运的‘种子’。你们能活到现在,不是因为你们命大,而是因为你们通过了我的初步试炼。”
“赤焰凰,”它的目光转向徐璃音,“代表的是‘守护与新生’。它的火焰,是生命的轮回,既能带来毁灭,也能在灰烬中孕育希望。它是终结,也是开始。”
“玄霆雪,”它又看向苏清夙怀里的小狐狸,“代表的是‘审判与毁灭’。它的雷电,是天地的法则,是秩序的标尺。一切贪婪、邪恶、违背规则的存在,都将遭到它无情的审判。”
“至于最后一个……‘裂地’,”黑猫的语气中,透着一抹古怪的嫌弃,“那头除了吃就是睡的蠢猪,它代表的是‘吞噬与终结’。万物生长于大地,也终将归于大地,被它吞噬,化为新的循环。它是万物的墓碑,也是新生的土壤。”
“试炼、守护、审判、吞噬……我们四个,共同构成了这个世界赖以存在的四大基石。任何一根基石出现问题,整个世界,都会随之动摇。”
黑猫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在众人脑海中炸响。他们终于明白,自己卷入的,是何等宏大而又危险的因果。
“那……前辈,”楚元珩的声音有些干涩,“这一切,和我们……和我大岷皇室,又有什么关系?”
“关系?”黑猫瞥了他一眼,“关系大了去了。你以为,那幅通往圣地的星图,为什么会出现在一个流萤阁弟子的脑子里?你以为,赤焰凰的涅盘之羽,为什么会恰好出现在你那小女友的灭门之地?”
它的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所有看似巧合的命运,背后都暗中写好了剧本。”黑猫站起身,在石桌上踱步,“现在,你们有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墟市’。”
众人默默地点了点头。无论是为了寻找能拯救玄霆雪的“太阴之泪”,还是为了夺回那根失落的“赤焰凰翎羽”,亦或是为了调查“焚天楼”,甚至最终寻得璃音母亲的法杖,传说中的“墟市”,都是他们必须前往的地方。
就在他们下定决心的时刻,客栈的伙计,恭恭敬敬地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封黑色的请柬。
“几位客官,门外有一位自称‘藏珍阁’的人,送来这个,说请几位务必到阁楼一叙。”
……
还是那间光线昏暗、充满了陈腐气息的古董店。
还是那个戴着青铜面具、身形佝偻的神秘阁主。
“不错。”阁主看着眼前这四位气质已经截然不同的年轻人,沙哑的声音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明的情绪,“看来,你们比我想象的,要更有价值一些。”
他缓缓地从柜台下,摸出了一块通体漆黑、非金非玉的令牌。令牌之上,用一种他们看不懂的古老文字,刻着一个“墟”字。
“你们已经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自己有资格进入那个地方。”
阁主将令牌推到他们面前。
“这是真正的‘引子’。拿着它,在月圆之夜,到城东的‘无妄坡’,它会为你们打开通往‘墟市’的门。”
他顿了顿,补充道:“三个月后,墟市中十年一度的‘通天拍卖会’即将开启。你们要找的‘太阴之泪’,还有那根赤焰凰翎羽,都会是那场拍卖会的压轴之物。错过了,就再等十年吧。”
得到这梦寐以求的信物,众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激动的神色。
然而,阁主接下来的话,却再次给他们浇上了一盆冷水。
“不过,我得提醒你们。墟市里强者如云,宗师遍地走,妖魔不如狗。凭你们现在这点刚刚踏入‘凝魄’境的实力,进去了,也只是一盘稍微鲜美点的开胃菜。”
他那青铜面具,缓缓地转向众人,声音冰冷。
“特别是,那个红袍人背后的势力‘焚天楼’。他们在墟市中一手遮天,行事霸道无比。他们对神兽血脉的贪婪,超乎你们的想象。你们一旦踏入墟市,就等于走进了他们的猎场。”
“好自为之吧。”
楚元珩借机会,继续追问阁主是否有听说过‘赤霞鸾杖’?
阁主听到‘赤霞鸾杖’这个词后,先是一愣,然后惊讶的盯着这四个人!
“你们怎么知道‘赤霞鸾杖’的?!想活命的话,我劝你们别去碰它,问都不要问!”
……
“雷霆白狐”的篇章,至此,画上了一个句号。
四人小队,站在清晨的城头之上,迎着初升的朝阳。他们成功地守护了伙伴,也找到了新的方向。
楚元珩的手中,紧紧地握着那块冰冷的黑色令牌。黑猫懒洋洋的趴在他的肩头。
苏清夙的肩头,新生的玄霆雪正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广阔的世界。
徐璃音的背后,赤焰凰的虚影,在晨光中若隐若现,充满了新生的力量。
岳沉岳的脸上,是憨厚而坚定的笑容。
他们的前方,是更为广阔,也更为危险的世界——那座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光怪陆离的“墟市”。
他们的下一个旅程,即将开始。
然而,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在楚元珩握着那块黑色令牌的手腕上,一道极其微弱的、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的金色龙纹,随着他体内皇室血脉的涌动,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