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送走林贵人等人,指尖在御案上轻轻叩着,目光落在窗外翻卷的落叶上。阿菀方才强装镇定的模样,和她攥紧帕子的指节,都落在他眼里。后宫非议如影随形,若无子嗣傍身,再深的恩宠也难免被人嚼舌根——今日她们敢说“难以服众”,明日就敢拿“无所出”做文章,长此以往,阿菀纵是心性坚韧,也难免受委屈。
他起身时,龙袍下摆扫过案几,带落了一枚玉镇纸。“秦风。”他扬声唤道,“备轿,去永寿宫。”
秦风愣了愣,永寿宫是张淑妃居所,这个时辰过去,显然是要留宿。他连忙应声:“奴才这就去。”
永寿宫里,阿菀正对着铜镜卸钗环,镜中映出她略显疲惫的面容。白日里林贵人那番话像根刺,扎在心里隐隐作痛。忽闻殿外传来太监唱喏:“陛下驾到——”,她忙起身迎出去,屈膝行礼时,鬓边的珍珠步摇轻轻晃动。
“免礼。”陛下扶起她,指尖触到她微凉的手,“天凉了,怎么不多穿件衣裳?”说着便解下自己的披风,裹在她肩上,带着龙涎香的暖意瞬间裹住了她。
“谢陛下。”阿菀抬头时,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盛着她看不太懂的郑重。
殿内早已备下晚膳,陛下却摆手让宫人都退下,只留他们二人。烛火摇曳中,他执起她的手,放在掌心细细摩挲:“白日里的话,别往心里去。”
阿菀垂眸:“臣妾明白,姐妹们也是好意提醒。”
“好意?”陛下轻笑一声,指腹划过她的腕间,“她们是见不得你受宠。不过你说得对,有些话虽逆耳,却也点醒了朕。”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尚未显怀的小腹上,语气沉了沉,“阿菀,你想要个孩子吗?”
阿菀猛地抬头,眼里闪过惊讶,随即是抑制不住的欣喜,却又带着几分怯意:“臣妾……自然是想的。只是……”她摸了摸小腹,“太医说,臣妾这几日恰是……”
“朕知道。”陛下打断她,声音温柔得像浸了蜜,“太医早已禀过,今夜是最好的时辰。”他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有了孩子,往后谁再敢说三道四,朕便让他们看看,朕的淑妃,既有风骨,也能为皇家开枝散叶。”
阿菀的脸颊贴在他温热的龙袍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方才的委屈与不安,竟像被烛火烤化的雪,渐渐消融。她抬手环住他的腰,声音带着哽咽:“陛下……”
“傻丫头。”陛下轻笑,抱起她走向内室,“这宫里的风言风语,最是磨人。朕护得了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有个孩子在身边,既是你的依靠,也是朕给你的底气。”
烛火被风吹得晃了晃,映得帐幔上的鸾鸟花纹仿佛活了过来。阿菀窝在陛下怀里,闻着他身上清冽的龙涎香,忽然觉得那些非议都成了远处的风声——只要身边这人在,只要能有个属于他们的孩子,再大的风雨,她都能笑着扛过去。
窗外的落叶还在打着旋儿飘落,殿内却暖意融融。陛下低头吻了吻她的额角,轻声道:“睡吧,明早醒来,或许就有好消息了。”
阿菀闭上眼,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她知道,从今夜起,她的生命里,或许将迎来一个新的期盼,一个能为她挡住不少风雨的小小身影。而这份期盼,是陛下给她最坚实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