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外的破庙藏在竹林深处,蛛网蒙尘的门楣上,“土地庙”三个字被风雨侵蚀得只剩模糊的轮廓。十几个黑衣汉子缩在供桌后,手里的刀在漏进窗缝的阳光下闪着冷光。
“大哥,那艘船真会从这儿过?”一个年轻些的汉子搓着手,声音里带着紧张。
被称作“大哥”的壮汉啐了口唾沫:“放心,云家的人说了,他们走水路必经这片芦苇荡,咱们就在这儿守着,等船一靠近就放箭,保管让他们有来无回!”他拍了拍身边的箭筒,“尤其是那个姓菀的娘们,据说怀了龙种,只要把她抓了,还怕陛下不投鼠忌器?”
旁边有人嗤笑:“抓?我看直接杀了干净,省得夜长梦多。云家都倒了,咱们拿了钱跑路才是正经。”
“闭嘴!”壮汉瞪了他一眼,“云先生说了,留活口才有价值。等拿到赎金,你们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众人正说着,庙外突然传来一阵窸窣声,像有什么东西踩断了枯枝。壮汉猛地挥手,所有人瞬间噤声,握紧了手里的刀。
“谁?”壮汉低喝。
庙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逆光中站着个穿青布衫的少年,手里拎着个酒葫芦,正是昨日在渡口被抓又“逃脱”的那个——此刻他眉眼间没了昨日的戾气,反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
“几位爷,借点水喝。”少年晃了晃手里的空葫芦。
壮汉眯起眼,上下打量着他:“你是谁?怎么找到这儿的?”
“迷路了呗。”少年挠挠头,走进庙里,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供桌后的刀光,“这荒山野岭的,就这庙还能遮遮风。几位爷也是躲雨的?”
壮汉没说话,突然使了个眼色。旁边两个汉子猛地扑上去,想把少年按倒。可少年像泥鳅似的一滑,反手抓住两人的手腕,轻轻一拧,就听“咔嚓”两声脆响,伴随着杀猪般的嚎叫。
“你!”壮汉又惊又怒,拔刀就砍,“你不是云家的人!”
少年笑着侧身躲开,酒葫芦“啪”地砸在地上,滚出几粒石子——那根本不是酒葫芦,是空心的机关,里面藏着淬了麻药的石子。
“谁告诉你我是云家的人?”少年拍了拍手,庙外突然涌入一群侍卫,秦风领头,手里的弩箭对准了供桌后的汉子,“陛下说了,主动投降的,留个全尸。”
黑衣汉子们瞬间慌了神,有人想从后窗跳走,却被守在外面的暗卫一箭射穿了肩膀。壮汉知道中计了,嘶吼着挥刀冲上来,却被少年一脚踹在胸口,倒飞出去撞在神像上,晕了过去。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所有伏兵都被制服。少年摘下腰间的玉佩,递给秦风:“人都在这儿了,审吧。”
秦风接过玉佩,那是陛下亲赐的信物,代表着暗卫营的最高权限。他拱手道:“多谢影卫大人出手。”
少年摆摆手,转身走出庙门,阳光落在他脸上,竟隐约能看出几分与秦风相似的轮廓——他是暗卫营的“影”,专司潜伏,昨日在渡口的“行刺”,不过是引蛇出洞的戏码。
画舫上,阿菀正看着窗外的芦苇荡发呆,见秦风回来,连忙问:“怎么样了?”
“都解决了。”秦风笑着回话,“影卫大人早就在破庙里等着了,那些人刚聚齐就被一锅端了。”他顿了顿,又道,“审出些东西,这些人是云家以前豢养的死士,领头的那个说,云家的老家主还没死,就藏在江南的一处庄园里,这次的伏击就是他指使的。”
陛下正在看地图,闻言抬了抬头:“哦?老狐狸倒是命大。秦风,传令下去,绕开那片芦苇荡,改走陆路,直奔云家那处庄园。”
“陛下是想……”阿菀有些惊讶。
“既然来了,就顺便把根拔了。”陛下指尖点在地图上的庄园位置,眼神锐利,“总不能让他再蹦跶,扰了咱们看桃花的兴致。”
阿菀看着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里的不安渐渐散去。她知道,这场风波很快就要结束了。
画舫调转方向,朝着岸边驶去。芦苇荡在风中起伏,像一片绿色的海洋,却再也藏不住任何阴影。远处的天际线泛起淡淡的粉,仿佛已有桃花的影子在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