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行宫的鸡还没打鸣,秦风就带着暗卫回来了。他手里捧着个油布包,脸上沾着些尘土,眼神却亮得惊人:“陛下,成了!云家的账册已送到丞相手上,刚收到回信,御史台那边已经炸开锅,云家那几个老狐狸被堵在朝堂上,想狡辩都来不及!”
陛下猛地坐起身,随手披了件外衣:“好!”他看向阿菀,眼底的戾气散了大半,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你看,天亮了。”
阿菀的心终于落回实处,笑着点头。晨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竟比往日格外暖些。
可没等早饭端上桌,又有侍卫匆匆来报:“陛下,云家老宅那边火光冲天,像是走水了!”
“走水?”陛下眉头一拧,“这时候走水,未免太巧了。”他看向秦风,“带人去看看,别是故意纵火销毁证据。”
秦风领命刚走,阿菀突然捂住小腹,脸色白了白:“陛下,我……我有点不舒服。”
陛下顿时慌了神,连忙扶着她躺下:“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传太医!快传太医!”
太医赶来时,阿菀额头上已沁出冷汗,指尖冰凉。诊脉时,太医的眉头越皱越紧,半晌才起身对着陛下拱手:“陛下,娘娘这是动了胎气,许是昨夜惊吓所致。幸好送来及时,臣开服安胎药,按时服用,再静养几日便无大碍。只是……”
“只是什么?”陛下追问。
“只是娘娘胎象本就不算稳固,近日切不可再受惊吓,更不能劳心费神。”太医顿了顿,又道,“云家之事闹得沸沸扬扬,京中怕是不太平,依臣看,行宫虽偏,终究离得太近,不如……”
“不如去江南?”阿菀轻声接话,她记得陛下说过,江南有处别院,依水而建,清静得很。
陛下沉吟片刻,点头道:“好。秦风回来就让他收拾行装,我们午后就走。”
午后出发时,秦风带回了云家老宅的消息:“是人为纵火,现场找到些煤油痕迹,云家那几个儿子想趁乱把剩下的账本烧了,被属下逮了个正着,已经押回刑部了。”他看了眼阿菀,又道,“只是京里传来消息,云家倒台后,不少依附他们的小官慌了神,怕是会有些乱子。”
陛下冷笑一声:“乱就乱,正好趁机把那些藏污纳垢的都清一清。”他扶着阿菀上马车,低声道,“别担心,到了江南就好了。”
马车缓缓驶出行宫,阿菀掀帘回望,见那片熟悉的宫墙渐渐缩成小点,心里说不清是松快还是怅然。她低头抚摸小腹,轻声道:“宝宝,咱们去看江南的桃花好不好?”
腹中似乎轻轻动了一下,像是在回应。
一路南下,官道两旁的柳树渐渐抽出新绿,风里也带了湿润的水汽。阿菀的气色好了许多,偶尔会靠在窗边看风景,看田埂上的农人插秧,看溪水里的白鸭嬉戏,那些朝堂上的纷争,仿佛被远远抛在了身后。
这日傍晚,马车停在一处渡口,要换乘画舫走水路。刚上船,就见船头立着个穿青布衫的少年,约莫十五六岁,见了陛下就躬身行礼:“公子,船已备好,这就开船吗?”
陛下点头,刚要扶阿菀进舱,那少年突然抬头,眼神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短刀,直刺阿菀心口——
“小心!”陛下猛地将阿菀推开,自己却被刀刃划中胳膊,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袖。
秦风反应极快,一脚将少年踹倒在地,短刀“哐当”落地。少年被按住时还在嘶吼:“云家待我有恩,我要为他们报仇!”
阿菀吓得浑身发抖,扶住陛下流血的胳膊,眼泪止不住地掉:“陛下!”
陛下忍着痛,按住她的肩:“我没事,别怕。”他看向被捆住的少年,眼神冷得像冰,“云家给你的恩,怕是沾着别人的血吧。”
少年梗着脖子不说话,被秦风带下去时,还在狠狠瞪着阿菀,像淬了毒的箭。
阿菀靠在陛下怀里,心还在狂跳。她原以为离开京城就能躲开纷争,却忘了,只要云家的阴影没彻底散去,这风波就不算完。
夜色渐深,画舫在水面上平稳前行,两岸的灯火像散落的星子。陛下的伤口已经包扎好,正帮她擦眼泪:“哭什么,不是没事吗?”
“可他们还会来的,对不对?”阿菀哽咽着,“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的。”
陛下沉默片刻,伸手摘下单刀,放在床头:“来一个,朕杀一个。来一双,朕杀一双。只要朕在,就护你和孩子周全。”
月光透过船窗照进来,映在他带伤的胳膊上,也映在他坚定的眼神里。阿菀看着他,心里慢慢安定下来。
或许这风雨,终究躲不过。但只要两个人一起,再大的浪,总能渡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