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菀回到承乾宫,心里的不安像潮水似的退不去又涌上来。青禾替她沏了杯安神茶,轻声道:“姑娘,也许只是寻常家信?云答应娘家远在江南,托人带点东西也正常。”
阿菀捧着温热的茶盏,指尖却有些发凉:“但愿如此。可方才看那宫女鬼鬼祟祟的样子,不像送家信的。”她想起祥嫔的事,心有余悸,“这宫里,越是看着老实的,藏的心思可能越深。”
正说着,殿外传来脚步声,是陛下身边的太监小李子。“菀常在,陛下让奴才来问问,您午歇了没?他处理完政务就过来。”
阿菀让青禾取了些刚做好的杏仁酥给小李子:“劳你跑一趟,这点心你拿着尝尝。替我回陛下,说我等着他用晚膳。”
小李子谢了恩,刚要走,又被阿菀叫住:“小李子,你在陛下身边久,可知云答应最近和宫外有联系?”
小李子愣了一下,压低声音道:“奴才前几日倒是见云答应宫里的小太监去了趟宫门处,好像接了个包裹。至于别的,倒是没留意。云答应一向安静,不爱掺和事,应该……没什么吧?”
阿菀点点头,没再多问。小李子虽是陛下身边人,可这种事牵扯太深,未必肯多说。
傍晚,陛下过来时,手里拎着个精致的木盒,打开一看,是两匹云锦,一匹水绿,一匹藕荷,都是做小衣的好料子。“给孩子做襁褓用,这料子软和。”
阿菀摸了摸云锦,细腻光滑,心里暖了些,却还是把云答应的事跟陛下提了提:“也可能是我多心了,就是觉得那宫女不对劲。”
陛下捏了捏她的脸,笑道:“你啊,怀了孕倒变得谨慎了。云答应性子怯懦,家世也普通,应该不敢学祥嫔那套。再说有朕盯着,谁敢动歪心思?”
话虽如此,陛下还是吩咐秦风:“去查查云答应最近的动向,尤其是和宫外的联系,别惊动了她。”
秦风领了命,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几日后,秦风回来复命,脸色有些凝重:“陛下,查到些东西。云答应的娘家托人带了些土特产,倒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她上个月给娘家写的信里,提了句‘菀常在胎相稳固,恐日后占了先机’,还问‘有没有稳妥的法子能让自己的孩子更受重视’。”
阿菀的心沉了沉。果然不是多心。
陛下的脸色也冷了下来:“她想要什么‘稳妥的法子’?”
“信里没细说,”秦风递上抄录的信稿,“但奴才查到,那个送包裹的宫女,出宫后去了趟城南的药铺,买了些当归、黄芪,还有……少量的红花。”
“红花?”阿菀的手猛地攥紧了锦被。红花活血,孕妇禁用,少量或许看不出什么,可日积月累,怕是……
陛下的眼神彻底沉了下来:“看来是我太纵容她们了。”他看向阿菀,语气缓和了些,“你别担心,这事交给朕处理。你安心养胎,别受这些腌臜事影响。”
阿菀点头,心里却还是堵得慌。她原以为祥嫔倒了,能清静些,没想到这后宫的争斗,就像田埂里的杂草,拔了这丛,那丛又冒了出来。
夜里,阿菀睡得不沉,总觉得殿外有动静。迷迷糊糊中,听到青禾和守夜的宫女低声说话:“……刚才好像看到云答应宫里的小太监在窗根下晃了晃,手里还拿着个小瓶子……”
阿菀猛地睁开眼,心里警铃大作。她悄悄推了推身边的陛下:“陛下,醒醒。”
陛下揉着眼睛坐起来:“怎么了?”
“云答应宫里的人在外面。”阿菀压低声音,“青禾说看到小太监拿了个瓶子。”
陛下瞬间清醒,披了件外衣就往外走,秦风早已带着侍卫守在殿外。“人呢?”
“跑了,往西边去了。”秦风回道,“奴才让人去追了。”
陛下冷着脸走进院子,月光下,窗台上果然有几滴可疑的液体,散发着淡淡的药味。秦风凑过去闻了闻,脸色一变:“陛下,是红花水!掺了些安神的药,闻着不明显,长期闻着怕是对胎气不好!”
阿菀扶着门框站出来,浑身发冷。她没想到云答应看着柔柔弱弱,竟能想出这种阴损法子——不直接害人,却用这种慢性的方式暗害胎儿。
“查!给朕往死里查!”陛下的声音在夜里格外刺耳,“把云答应宫里的人都给朕叫来,一个个审!”
很快,云答应被带来了,穿着寝衣,头发凌乱,脸色苍白,一见陛下就吓得瘫软在地:“陛、陛下……臣妾不知发生了何事……”
“不知?”陛下把那瓶红花水扔到她面前,“那你宫里的小太监在承乾宫窗根下倒这东西,是何用意?”
云答应看到瓶子,脸色瞬间没了血色,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这时,去追小太监的侍卫回来了,押着个瑟瑟发抖的少年:“陛下,抓到了,这小子兜里还藏着半瓶红花水。”
小太监一见到云答应,“噗通”跪下:“娘娘!奴才招了!是您让奴才……让奴才每晚往菀常在窗根下倒这个,说……说这样菀常在的孩子就会体弱,您的孩子就能占上风……”
人证物证俱在,云答应再也瞒不住,伏在地上哭了起来:“臣妾不是故意的……臣妾只是怕……怕臣妾的孩子生下来不受宠……”
陛下看着她,眼神里满是失望:“朕何曾亏待过你?你怀着身孕,朕一样赏了你不少东西,你竟这般不知足,学祥嫔的阴损手段!”
他顿了顿,声音冷得像冰:“云答应心肠歹毒,罚入静心苑闭门思过,非诏不得出!她宫里的人,挑唆主上的杖毙,其余的贬为庶人,发往浣衣局!”
云答应被拖下去时,还在哭喊着“陛下饶命”,声音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夜色里。
承乾宫又恢复了安静,可阿菀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她靠在陛下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轻声问:“陛下,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头啊?”
陛下紧紧抱着她,叹了口气:“快了。等孩子生下来,朕就带你去行宫住些日子,远离这宫里的是非。”
阿菀点点头,闭上眼,可心里清楚,只要还在这宫里,争斗就永远不会停。她只盼着肚子里的孩子能平平安安降生,这比什么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