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盒沉入海底的第七夜,阿菀的项链突然发出灼热的烫感。那是用鲛珠与血珠残骸重铸的银链,此刻正贴着心口发烫,像是揣了块烧红的烙铁。
她猛地坐起身,推窗望去——月光下的海面泛着诡异的绿光,原本平静的海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隐约有流光闪烁,与归墟盒沉入时的光芒如出一辙。
“秦风!”阿菀的声音带着惊惶。
秦风闻声赶来,腰间的长刀瞬间出鞘。他望着那片旋转的海水,脸色凝重如铁:“是归墟盒的气息。它没走,反而在海底激活了什么。”
甲板上的士兵纷纷被惊醒,指着漩涡中心发出惊呼。那里的绿光越来越盛,隐约能看到无数黑影在水中游动,形状酷似人形,却长着鱼鳞与尾鳍——是鲛人!
“是珠罗的族人!”阿菀认出那些黑影脖颈间的珍珠项链,与珠罗的披风同源,“他们被归墟盒的力量卷进来了!”
漩涡中心突然掀起巨浪,一头巨大的海龟破浪而出,背甲上站着个白发老者,手持珊瑚权杖,正是珠罗口中的鲛人族长老。他对着海船高声喊道:“凡人寿数,怎敢染指归墟之力!快交出控盒之血,否则全族陪葬!”
控盒之血?阿菀下意识地摸向心口的项链。是指她的心头血?
“长老误会了,”秦风扬声道,“归墟盒已自行沉入海底,我等并未掌控它!”
“休要狡辩!”老鲛人怒喝,权杖顿地,巨浪瞬间拍向船舷,“盒身有兰家血脉印记,除了你们,还有谁能唤醒它?”
船身剧烈摇晃,阿菀被晃得撞到栏杆,项链脱手飞出,坠入漩涡。诡异的是,银链并未沉入海底,反而悬浮在绿光中,与归墟盒的流光相互呼应,形成一道连接海面与深海的光柱。
“是它在召唤你。”秦风扶住她,目光锐利如鹰,“归墟盒认你为主了。”
阿菀望着那道光柱,突然想起李灵虚影中的青铜盒——盒面的纹路与兰家铁矿如出一辙,而铁矿的分布图,此刻正缝在秦风的战袍内衬里。难道归墟盒与兰家铁矿本就同源?
“我下去看看。”阿菀抓住垂下的缆绳。
“不可!”秦风想拉住她,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光柱中浮现出无数符文,在阿菀周身缠绕,形成一道保护罩。
“这是鲛人族的护魂咒,”老鲛人失声惊呼,“你怎么会有我族的印记?”
阿菀也愣住了。她的手腕上,不知何时浮现出一个淡蓝色的鱼鳞印记,正是珠罗眉间红痣的形状。
没等她细想,保护罩已带着她沉入旋涡。海水冰凉刺骨,却无法穿透那层符文。归墟盒就躺在海底的沙床上,盒盖半开,里面的漆黑漩涡正不断吞噬着周围的海水,那些被卷入的鲛人正顺着水流往盒口漂去。
“快关上它!”珠罗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阿菀低头,发现项链正悬浮在盒口,银链上的碎珠折射出微光,照亮了盒盖内侧的凹槽——与她手腕上的鱼鳞印记完全吻合。
她将手腕按在凹槽上,印记与盒盖融为一体。归墟盒发出一声嗡鸣,盒盖缓缓合上,吞噬海水的力量骤然消失,那些被卷入的鲛人得以挣脱,惊恐地游向远处。
盒身的绿光渐渐褪去,浮现出一行新的字迹:“铁矿为骨,鲛珠为魂,兰血为引,归墟乃天地平衡之秤。”
阿菀恍然大悟。兰家铁矿是归墟盒的骨架,鲛人族的珍珠赋予它收纳魂魄的灵力,而兰家血脉则是开启它的钥匙。三者合一,才能让归墟盒维持平衡,既不吞噬生灵,也不被恶人利用。
“原来如此……”她轻声感叹。
就在这时,归墟盒突然化作无数光点,融入周围的海水。海底的铁矿脉开始发光,与海面上的月光遥相呼应,形成一张巨大的能量网,将整个东海笼罩其中。
“是结界!”老鲛人的声音传来,带着难以置信的敬畏,“归墟盒用自身灵力布下了结界,从此人妖两界互不侵扰,东海再无战乱!”
阿菀被一股暖流托出海面,落在甲板上。手腕上的鱼鳞印记渐渐隐去,项链重新回到她手中,只是上面的碎珠变得更加温润,仿佛有了生命。
老鲛人对着海船深深一揖:“多谢姑娘成全。从今往后,鲛人族愿世代守护东海结界,不负归墟之意。”
说罢,他驾驭着巨龟沉入海底,那些鲛人也随之消失,海面的漩涡渐渐平息,只留下粼粼波光。
船继续返航,阿菀站在甲板上,望着平静的东海,心中一片澄澈。李灵的遗愿,珠罗的牺牲,兰家的守护,终究都化作了这道守护苍生的结界。
回到京城后,七皇子听闻此事,亲笔写下“海晏河清”四个大字,挂在朝堂之上。秦风加强了沿海的防御,却发现再也没有海盗或异族来犯——归墟结界真的起了作用。
阿菀将那条项链视若珍宝,每日擦拭。她知道,这不仅是李灵与珠罗的遗物,更是东海安宁的见证。
只是在某个月圆之夜,她会将项链放在窗前。月光下,碎珠会折射出微光,在墙上映出模糊的影子——有时是李灵在桃花树下微笑,有时是珠罗在海中歌唱,有时是兰芷与兰若并肩而立,轻声说着什么。
阿菀知道,她们从未真正离开。
而深海之下,归墟结界的光芒与燕山铁矿的灵气遥相呼应,像两颗守护天下的星辰,在无人知晓的地方,默默维持着世间的平衡。
只是偶尔,海边的渔民会说,在月圆之夜,能看到海底有流光升起,化作桃花的形状,在海面上轻轻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