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马加鞭的颠簸让胳膊上的伤口阵阵抽痛,阿菀却丝毫不敢放慢速度。夜风灌进衣领,带着深秋的寒意,她死死攥着缰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李嵩的话像毒蛇一样缠在心头——他在京城安插了多少人?又要掀起怎样的风浪?
城门守卫看到是她,慌忙放行。踏入京城的那一刻,阿菀的心沉了下去——往日这个时辰本该巡夜的金吾卫不见踪影,街道上空荡荡的,只有几家店铺的灯笼在风中摇曳,透着一股诡异的死寂。
“有人吗?”她勒住马,对着街边一家还亮着灯的酒肆喊了一声。
酒肆老板哆哆嗦嗦地探出头,看到阿菀身上的血迹,吓得脸色惨白:“姑、姑娘,您快走吧!刚才来了好多黑衣人,说、说要抓什么钦犯……”
“黑衣人往哪去了?”
“好像、好像往皇宫方向去了!”
阿菀心头一紧,调转马头冲向皇宫。刚到朱雀大街,就看到一群黑衣人正与禁军厮杀。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壮汉,挥舞着一柄重斧,正是李嵩的心腹,当年负责看守天牢的周牢头!
“周牢头,你竟敢叛变大典!”阿菀怒喝一声,拔出匕首冲了上去。
周牢头看到她,狞笑道:“原来是阿菀姑娘,李大人果然没说错,你会自投罗网!兄弟们,抓住她,赏黄金百两!”
黑衣人纷纷调转矛头,朝阿菀围了过来。她虽然跟着秦风学过几招,但对付这些亡命之徒仍有些吃力,胳膊上的伤口被牵动,疼得眼前发黑。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从巷子里传来,张妈带着十几个尚宫局的宫女冲了出来,手里拿着擀面杖、剪刀,甚至还有烧火棍:“敢欺负我们家阿菀,老娘跟你们拼了!”
“张妈!”阿菀又惊又喜。
“别废话,打!”张妈一擀面杖砸在一个黑衣人的头上,打得他晕头转向。
宫女们虽然没什么武功,但胜在人多,又熟悉地形,很快就缠住了黑衣人。阿菀趁机摆脱围攻,朝着皇宫跑去。
宫门处的厮杀更激烈。王彦带着几位老臣亲自守在门口,老太傅虽然年事已高,挥舞起拐杖却虎虎生风,将一个黑衣人打得鼻青脸肿。
“王太傅!”阿菀冲过去扶住他,“您没事吧?”
“没事!”王彦喘着粗气,“这些逆贼想冲进后宫,幸亏我们来得及时!”
阿菀看向宫门内,隐约听到哭喊声:“苏姨呢?”
“苏太妃带着宫女们躲在坤宁宫了,应该安全。”王彦指着里面,“但逆贼人多,我们快撑不住了!”
阿菀深吸一口气,高声道:“禁军听着!李嵩已在木兰围场被擒,这些人不过是困兽之斗!放下武器者,既往不咎!”
黑衣人中果然有人动摇,动作慢了下来。周牢头见状,怒吼道:“别听她的!李大人说了,谁能拿下皇宫,封王拜相!”
就在这僵持之际,远处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秦风带着影卫赶来了!
“阿菀!”秦风看到她胳膊上的血迹,眼神瞬间变得冰冷,“给我杀!一个不留!”
影卫们如狼似虎地冲了上去,黑衣人本就心虚,哪里是对手,很快就溃不成军。周牢头想跑,被秦风一箭射穿了膝盖,惨叫着倒在地上。
战斗很快结束,街道上又恢复了平静,只剩下满地狼藉和刺鼻的血腥味。
“陛下呢?”阿菀抓住秦风的手。
“我让影卫护送他和王彦的门生从密道回京城了,应该快到了。”秦风握住她受伤的胳膊,眉头紧锁,“先处理伤口。”
坤宁宫里,苏婉正焦急地来回踱步,看到阿菀进来,立刻冲上去抱住她:“你没事吧?吓死娘了!”
“娘,我没事。”阿菀回抱住她,“您和大家都安全就好。”
宫女们纷纷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说着刚才的惊险。阿菀看着这些平日里柔弱的女子,此刻脸上却带着劫后余生的坚毅,心里暖暖的。
没过多久,七皇子也到了。小皇上看到阿菀胳膊上的绷带,眼圈立刻红了:“阿菀姐姐,疼不疼?”
“不疼。”阿菀摸了摸他的头,“陛下受惊了。”
“我不怕。”七皇子握紧小拳头,“王太傅教过我,身为天子,要临危不乱。”
众人都笑了起来,空气中的紧张气氛消散了不少。
李嵩被押回京城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七皇子在太和殿亲自审问,文武百官悉数到场。
“李嵩,你可知罪?”小皇上坐在龙椅上,声音虽稚嫩,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李嵩被铁链锁着,却依旧桀骜不驯:“成王败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放肆!”王彦怒喝,“你勾结北狄,叛变大典,残害忠良,罪该万死!”
“罪该万死?”李嵩狂笑,“那先帝呢?他为了皇位,杀兄弑弟,难道就不该死?这江山,本就沾满了鲜血!”
阿菀的心猛地一沉。李嵩说的,是皇室最大的秘密——当年先帝确实是靠兵变才登上皇位的。
“住口!”秦风厉声呵斥,“先帝的功过自有史书评判,轮不到你这逆贼置喙!”
“我只是想告诉你们,”李嵩的目光扫过众人,“这天下,从来就不是某一个人的天下。你们护着这个小娃娃,不过是自欺欺人!”
七皇子气得浑身发抖,却强忍着没有发作,只是对身旁的太监道:“将逆贼李嵩打入天牢,秋后问斩。其党羽,按律处置。”
李嵩被押下去时,还在疯狂地嘶吼:“你们会后悔的!这江山,迟早会毁在你们手里!”
太和殿内一片沉默,气氛凝重。
“陛下,”阿菀上前一步,“李嵩虽擒,但他的余党未必全部肃清,臣女恳请彻查朝堂,清除隐患。”
“准奏。”七皇子点了点头,“此事就交给阿菀姐姐和秦将军。”
接下来的日子,京城展开了一场大清洗。秦风率领影卫彻查各级官员,凡是与李嵩有牵连的,一律革职查办。一时间,朝堂上下人心惶惶,却也确实清除了不少蛀虫。
阿菀则忙着安抚百姓,开仓放粮,赈济那些在叛乱中受损的家庭。她每日奔走于大街小巷,看着百姓们渐渐安定下来的笑容,心里的石头也慢慢落了地。
这日傍晚,阿菀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宫中,却看到秦风站在宫门口等她。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镀上了一层金边。
“累了吧?”他递过一个油纸包,里面是刚出炉的桂花糕,“我从城南老字号买的,你以前爱吃的。”
阿菀接过桂花糕,心里暖暖的:“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
“听张妈说的。”秦风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还有……我想跟你说件事。”
“什么事?”
“等一切安定下来,”秦风看着她,眼神认真,“我想请陛下赐婚。”
阿菀愣住了,脸颊瞬间红了。
“我知道现在说这个可能不太合适,”秦风有些紧张,“但我怕再不说,就没机会了。阿菀,我……”
“我愿意。”阿菀打断他,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异常清晰。
秦风愣住了,随即狂喜涌上心头,一把将她紧紧拥入怀中:“阿菀!”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依偎在一起。宫墙上的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像是在为他们祝福。
阿菀靠在秦风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皂角味,心里充满了安宁。她知道,未来的路或许还会有风雨,但只要身边有他,就无所畏惧。
然而,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远处的角楼上,一个黑影正默默注视着这一切,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一场新的阴谋,正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