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灯亮到后半夜才熄。阿菀披着外衣坐在窗边,听着陛下轻手轻脚走进来的脚步声,连忙吹灭了烛火。他身上带着淡淡的墨香和夜露的寒气,躺下时动作极轻,却还是被她察觉了。
“没睡?”陛下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点疲惫。
阿菀转过身,往他怀里蹭了蹭:“等你呢。张尚书那边……很棘手?”
沉默片刻,陛下叹了口气:“他比云家更狡猾,这些年把尾巴藏得太好,除了密录上那句‘暂用次料’,竟找不到其他实证。秦风查到他上个月偷偷去了趟云家老宅,可没抓到现行。”
“那怎么办?”
“只能等。”陛下抚摸着她的头发,“李尚书回京城后会盯着他,总会露出马脚的。”他顿了顿,语气轻快了些,“不说这个了,今天那条金鳞鱼,你打算怎么养?”
“就养在鱼池里啊,”阿菀笑了,“明天我让青禾找些浮萍来,书上说它爱吃那个。”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倦意渐渐袭来。阿菀迷迷糊糊睡着前,感觉陛下在她额头印了个吻,轻声说了句“别怕”。
次日清晨,阿菀刚走到鱼池边,就见青禾蹲在池边急得团团转。“姑娘,您看!”
鱼池里的金鳞鱼翻着白肚浮在水面,尾巴还微微抽搐着,旁边漂着几片发黑的浮萍。阿菀心里咯噔一下:“这是怎么了?”
“奴婢也不知道,”青禾指着池边的脚印,“早上来喂鱼,就看见它这样了,池边还有些陌生的脚印,像是被人投了东西!”
阿菀的脸色瞬间白了。这鱼池就在主院旁边,侍卫日夜巡逻,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投毒?她猛地想起昨夜陛下的话——张尚书比云家更狡猾。
“别声张。”阿菀压低声音,“先把鱼捞上来埋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她看着那几片发黑的浮萍,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这不是冲着鱼来的,是冲着他们来的!对方在警告他们,就算躲到江南,也一样能下手。
陛下得知消息时,正在看秦风送来的卷宗,闻言猛地拍了下桌子:“好大的胆子!”他看向阿菀,眼神里满是后怕,“幸好你没碰那些浮萍。”
“他们是怎么进来的?”阿菀的声音有些发颤。
秦风上前一步:“属下查了,后院的狗洞有被撬过的痕迹,应该是从那里钻进来的。守卫已经加派了,绝不会再有下次!”
陛下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张启明这是在试探我们的底线。他知道密录的事,却敢动手,说明他手里有恃无恐,要么有更硬的后台,要么……藏着能让我们投鼠忌器的东西。”
阿菀忽然想起一事:“对了,李尚书走前,是不是把密录带走了?”
“没有,”陛下摇头,“密录是铁证,我让他先带回京城存档,自己留了份抄本。”
“抄本放在哪儿了?”
“在书房的暗格里。”陛下话音刚落,突然脸色一变,“不好!”
两人冲进书房,只见暗格的门敞开着,里面的抄本不翼而飞!书架被翻得乱七八糟,砚台摔在地上,墨汁溅得满墙都是。
“他们的目标是抄本!”阿菀的声音发颤,“金鳞鱼只是幌子,为了引开注意力!”
陛下握紧了拳头,指节泛白:“好一招声东击西。看来张启明早就派人盯上我们了,连暗格的位置都知道。”他看向秦风,“查!给我查清楚昨晚所有进出别院的人,尤其是那些看着不起眼的杂役!”
秦风领命而去。阿菀看着满地狼藉,忽然觉得这满院的桃花都失了颜色。她原以为江南是避风港,却忘了暗处的猎手,从来不会因为风景好就停手。
“别担心。”陛下扶住她的肩,眼神锐利如刀,“他想要抄本,无非是怕我们拿着证据对付他。现在他主动跳出来,反倒省了我们找他的功夫。”他走到窗边,望着墙外的桃树,“秦风在抄本里夹了追踪的记号,他们带得越远,越容易被我们找到。”
阿菀这才松了口气,却还是心有余悸。她看着窗外飘落的桃花瓣,轻声道:“这一次,我们不能再等了。”
陛下点头,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对,不能再等了。”
风吹过桃林,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视。但这一次,阿菀没有害怕。她知道,躲是躲不过的,唯有正面迎战,才能护得住自己,护得住身边的人,护得住这来之不易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