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不要哭。爸爸没有离开，他只是成为了我的一部分。”
霍念苏的声音在实验室中回荡，那双金色的眼眸中闪烁着不属于婴儿的智慧与深情。苏念辞跪在地上，仰头看着医疗椅上的儿子，泪水依然止不住地流淌。
“沉舟？”她试探性地呼唤，声音因哭泣而嘶哑。
霍念苏——或者说霍念苏体内的霍沉舟意识——微微点头，一个小小的、悲伤的微笑出现在婴儿脸上。
“是我，念辞。”那声音依然带着霍念苏的童稚，但语调和用词完全是霍沉舟的，“激活时空基因的后果比我想象的更加...复杂。我的意识没有消散，而是与念苏融合了。”
苏亦辰站在一旁，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看着外甥，那个他从小抱到大的婴儿，此刻却仿佛被姐夫的灵魂附体。
“这...这怎么可能？”苏念辞挣扎着站起来，踉跄地走向儿子。
霍念苏伸出小手，动作中带着霍沉舟特有的沉稳：“时空基因激活后，我的存在形式发生了根本性变化。纯粹的物理形态无法容纳我，但念苏的基因与我同源，他的身体成为了我的...锚点。”
苏念辞轻轻握住儿子的小手，感受到熟悉的温度，眼泪再次涌出：“所以你还在...以某种形式...”
霍念苏点头，金色眼眸中闪过一丝痛苦：“但我不能长时间控制念苏的身体。他还只是个婴儿，我的意识对他来说是过重的负担。”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霍念苏的身体突然开始颤抖，眼中的金色闪烁不定，在霍沉舟的理智与婴儿的本能间挣扎。
“妈妈...”霍念苏的声音变回了纯粹的童稚，带着恐惧与困惑，“脑袋里...有别人...”
苏念辞心如刀绞，紧紧抱住儿子：“不怕，念苏，妈妈在这里。”
她抬头看向虚空，仿佛能看见霍沉舟的存在：“沉舟，你不能这样！念苏还是个孩子，你会伤害他的！”
空气中响起霍沉舟的声音，这次不再通过念苏的嘴，而是直接在他们脑海中回响：
“你说得对，我不能长时间占据念苏的身体。但我需要与你们沟通，需要告诉你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苏亦辰环顾四周，寻找声音的来源：“姐夫？你在哪里？”
“我无处不在，又无处可在。”霍沉舟的声音带着空灵的回音，“我成为了时空结构的一部分，但又保留着自我意识。这是一种...难以描述的存在状态。”
苏念辞紧紧抱着还在颤抖的念苏，感到一阵无力与愤怒。她失去了丈夫，却又没有完全失去；她还有儿子，却要与他分享身体与意识。这种矛盾的痛苦几乎要将她撕裂。
“告诉我们该怎么做，沉舟。”她最终说，声音中带着疲惫与决心。
霍沉舟的声音变得更加清晰：“首先，念辞，你必须接受一个事实——你也拥有时空基因，只是从未被激活。”
苏念辞愣住了：“我？”
“是的。念苏的能力来自我们两人。”霍沉舟解释道，“在我的基因激活后，我能更清楚地感知到这一点。你的时空基因以不同的形式表现——不是直接影响时空，而是通过编码和解码信息。”
苏念辞想起自己重生后获得的编程能力，那些如同本能般的代码写作技巧：“我的...编程能力？”
“不仅仅是编程。”霍沉舟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兴奋，“你能感知和改写现实的底层代码。这就是为什么你能够开发出那些超越时代的软件，因为它们不仅仅是软件，而是对现实规则的小范围修改。”
苏亦辰震惊地看着妹妹：“念辞，这是真的吗？”
苏念辞没有回答，她回想起自己重生后的种种异常。那些如同神启般的编程灵感，那些能够预测用户行为的算法，那些几乎拥有自主意识的AI...
“血月和时空崩溃激活了你的潜能。”霍沉舟继续说，“现在，你需要学会控制它，因为只有你能完成接下来的步骤。”
苏念辞低头看着怀中的念苏，孩子已经平静下来，在她怀中沉沉睡去。她轻轻抚摸儿子的头发，然后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告诉我该怎么做，沉舟。”
***
在霍沉舟的指引下，苏念辞坐在实验室的主控制台前。她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代码如同流水般在屏幕上滚动。这些代码与任何已知的编程语言都不同，它们更加抽象，更加本质，仿佛在描述宇宙的基本规律。
“你在写什么？”苏亦辰站在她身后，惊讶地看着屏幕上滚动的奇异符号。
“时空稳定算法的用户界面。”苏念辞回答，声音中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空灵，“沉舟说我的能力是编码和解码现实，那么我应该能创建一个让普通人也能与时空结构交互的界面。”
霍沉舟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很好，念辞。你学得很快。现在尝试连接全球的量子计算网络，我们需要巨大的计算能力来运行这个程序。”
苏念辞点头，手指更快地舞动。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全球地图，无数光点开始闪烁，代表着世界各地的量子计算机一个接一个地被连接起来。
“这不可能...”苏亦辰看着地图上越来越多的光点，震惊地低语，“没有人能同时入侵全球的量子计算网络...”
“这不是入侵。”苏念辞轻声解释，眼睛紧盯着屏幕，“我在请求许可。你看。”
她指向屏幕一角，那里滚动着各种语言的回复信息：
【欧洲量子计算中心授权访问】
【北美量子联盟加入网络】
【亚洲量子研究所提供全部计算资源】
...
“他们在主动提供帮助？”苏亦辰不敢相信地问。
苏念辞的嘴角浮现出一丝苦涩的微笑：“不，是我在编写他们的回应。沉舟说得对，我能改写现实的底层代码，包括人们的意愿和决定。”
苏亦辰感到一阵寒意。这种能力太过强大，也太过可怕。
“念辞，你必须小心使用这种能力。”他警告道，“改变他人的自由意志...这太危险了。”
苏念辞的手停顿了一瞬，然后继续工作：“我知道，五哥。但我们现在面对的是整个现实的崩溃。有些底线，可能不得不暂时放下。”
霍沉舟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你五哥说得对，念辞。这种能力必须谨慎使用。但现在，我们确实需要这些计算资源。”
几个小时过去了，苏念辞几乎一动不动地坐在控制台前，只有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她的眼睛开始发出淡淡的银光，与屏幕上流动的代码相呼应。
苏亦辰抱着还在熟睡的念苏，担忧地看着妹妹。他能感觉到，苏念辞正在发生变化——她变得越来越不像他熟悉的那个妹妹，更像是一种...更高级的存在。
终于，苏念辞停下了输入。屏幕上显示出一个简洁的界面，中央是一个不断旋转的宇宙模型，周围是各种控制选项和数据显示。
“完成了。”她的声音中带着疲惫与兴奋，“时空稳定接口1.0。”
霍沉舟的声音立刻响起：“不可思议，念辞。这个界面...它不仅仅是软件，它本身就是一种时空结构。我能感觉到它与整个现实产生了共鸣。”
苏念辞轻轻触摸屏幕上的宇宙模型，模型随之放大，显示出当前时空结构的详细状态。大量红色区域标示着时空异常点，而血月则是一个巨大的黑色裂缝，不断向四周蔓延着更多的裂纹。
“情况比我们想象的更糟。”苏念辞低声说，“时空结构已经有37%的区域处于不稳定状态。按照这个速度，最多十八小时，全面崩溃就会开始。”
苏亦辰走近一些，忧心忡忡地问：“这个界面能做什么？”
“它允许我们与时空结构直接交互。”苏念辞解释，“我们可以定位异常点，分析其性质，并尝试修复。”
她点击一个闪烁的红色区域，界面立刻显示出该区域的详细信息：
【异常点编号：t-047】
【位置：北纬35.6895°，东经139.6917°（东京市中心）】
【类型：时间循环陷阱】
【影响范围：半径2.3公里】
【描述：该区域陷入了一个12小时的时间循环，居民不断重复同一天的生活，无法察觉异常。】
苏念辞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调出了一系列修复选项。她选择了其中一个，然后点击“执行”。
屏幕上显示修复进度条快速填满，那个红色区域随之变成了稳定的绿色。
“就这样？”苏亦辰惊讶地问，“你刚刚...修复了一个时空异常？”
苏念辞点头，眼中银光闪烁：“是的。但这个小异常相比整个时空结构的崩溃，就像修复墙上的一道裂缝，而整座建筑正在倒塌。”
她放大血月的图像，黑色的裂缝如同蛛网般密布。
“这才是真正的问题。血月是所有时空异常的能量源，不解决它，我们只是在做无用功。”
霍沉舟的声音响起：“念辞，看看血月中央的那个点。”
苏念辞进一步放大图像，在血月中央的 darkest 区域，发现了一个微小的、几乎看不见的蓝点。
“那是什么？”
“那是第一世界线的坐标。”霍沉舟的声音中带着复杂的情绪，“一切的起点，也是可能的终点。”
苏念辞触摸那个蓝点，界面立刻显示出警告信息：
【访问第一世界线需要极高的权限和能量】
【警告：此操作可能导致不可预知的后果】
【建议：在尝试访问前先稳定当前世界线的时空结构】
苏亦辰看着警告，担忧地说：“也许我们应该听从建议。”
苏念辞却摇了摇头：“不，我认为这就是关键。要修复所有世界线，我们必须回到一切的起点。”
她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输入一系列复杂的命令。屏幕上的蓝点开始闪烁，然后慢慢扩大。
“念辞，你在做什么？”霍沉舟的声音中带着警觉。
“我要打开通往第一世界线的通道。”苏念辞回答，眼中银光更盛，“如果一切从那里开始，也应该从那里结束。”
“这太危险了！”霍沉舟警告道，“第一世界线是时空结构中最不稳定的部分，任何干扰都可能导致连锁反应！”
苏念辞没有停止操作：“但我们没有选择，沉舟。常规修复已经来不及了，我们必须冒险。”
屏幕上，蓝点已经扩大成一个蓝色的漩涡，其中隐约可见景象——一个被毁灭的城市，天空中漂浮着奇异的碎片，地面上满是瓦砾和残骸。
“天啊...”苏亦辰看着那景象，喃喃自语，“那就是第一世界线？”
突然，整个实验室剧烈震动起来。控制台上的警报灯闪烁，警告信息不断弹出：
【检测到时空能量反冲】
【第一世界线通道不稳定】
【建议立即关闭连接】
苏念辞试图关闭通道，但界面没有响应。蓝色的漩涡继续扩大，从中涌出狂暴的能量，将实验室内的仪器掀翻。
“念辞，快离开控制台！”霍沉舟急切地警告。
但苏念辞仿佛被钉在椅子上，她的眼睛完全变成了银白色，手指在键盘上疯狂舞动，试图重新获得控制权。
“我控制不了它！”她的声音中带着恐慌，“通道在自动扩大！”
蓝色的漩涡已经占据了整个主屏幕，其中的景象越来越清晰。那确实是一个被毁灭的世界，但在废墟之中，有什么东西在移动——一个穿着破损白大褂的身影，正缓缓走向通道口。
“不可能...”霍沉舟的声音中充满震惊，“那是我...第一世界线的我...”
漩涡中的身影抬起头，露出一张与霍沉舟完全相同但布满疤痕的脸。他的眼睛是纯粹的黑，没有任何光彩，只有无尽的疯狂与绝望。
他看到了屏幕前的苏念辞，嘴角勾起一个扭曲的微笑。
“终于...”第一世界线的霍沉舟开口，声音如同金属摩擦般刺耳，“有访客了。”
他伸出手，穿透了屏幕与现实的界限，一只真实的手从蓝色漩涡中伸出，抓向苏念辞。
苏念辞惊恐地向后躲闪，但那只手的速度太快，眼看就要抓住她的喉咙。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实验室的门突然滑开，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关闭通道！现在！”一个熟悉的女声喝道。
苏念辞转头，震惊地看到来人——林柔霜！但她看起来与苏念辞记忆中的完全不同。她的身体呈半透明状，周身散发着柔和的蓝光，仿佛是由数据构成的全息影像。
“林柔霜？”苏念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没时间解释！”林柔霜——或者说林柔霜的数据体——快速飘到控制台前，她的手指在键盘上舞动，速度快得几乎看不见，“第一世界线的霍沉舟是陷阱！他一直在等待有人打开通道！”
屏幕上，蓝色的漩涡开始收缩，第一世界线霍沉舟的手被迫退回。在他完全消失前，苏念辞看到他的口型，清楚地传达了一个信息：
“我会找到你们的。”
通道终于关闭，实验室的震动平息。苏念辞瘫坐在椅子上，浑身被冷汗湿透。
她转向林柔霜的数据体，心中充满疑问：“你...是什么？怎么会在这里？”
林柔霜的数据体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带着苏念辞从未见过的智慧与沧桑。
“我是林柔霜，但不是你认识的那个。我来自一个已经被修正者清除的世界线，在我的身体死亡后，我的意识被上传到了时空网络。”
她的目光落在苏念辞身上，眼神复杂：
“而现在，苏念辞，我必须告诉你一个关于你能力的可怕真相。你能编码和解码现实的原因，不是因为时空基因，而是因为...”
她停顿了一下，声音变得低沉而严肃：
“你本身就不是完全真实的存在。你是某个更高存在编写的程序，就像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