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个人,身份迥异,有僧有道,有隐士有官员,有独行侠盗也有大派掌门。
本应是风马牛不相及,此刻却因木道人的一纸请帖,齐聚于此。
他们之间唯一的共同点,便是都与那个长着四条眉毛的浪子——陆小凤,有着或深或浅的交情。
李燕北见到岳再兴进来,锐利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归于沉默,只是微微颔首示意。
十人围坐在一张形式高雅的八仙桌旁,气氛显得有些沉闷。
桌面上,一方光泽柔润的古铜镇纸下,平平整整地压着十二张空白的白纸卡片。
无人开口,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坐在主位,面色凝重,仿佛背负着千斤重担的木道人身上。
木道人环视众人,终于发出了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唉........”
“每个人都有犯错的时候,但只要知错能改,总是好的。”
他虽然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声音里那细微的颤抖,依旧暴露了他内心的激动与不安。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但有些错误,是不能犯的!”
“一旦犯下,往往就只有一条路可走。”
坐在一旁的司空摘星,收起了平日里的嬉皮笑脸,接口道,声音清晰而冰冷:“死路!”
木道人重重地点了点头,不再犹豫,伸出枯瘦的手指,将压在镇纸下的那十二张白卡片,一张一张地翻了过来。
每张卡片上,都以遒劲的笔力写着一个名字。
十二个名字。
十二个曾经在江湖上响当当,如今却已化作黄土的名字。
木道人的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这十二人,本不该死的。但他们,都犯下了致命的错误。”
他的手指,重点点在了其中四张卡片上。
“尤其是这其中四个人,他们的名字,你们一定都听说过。”
众人的目光随之聚焦:
“高涛:凤尾帮内三堂总管。”
“罪名:通敌叛国。”
“捕杀者:西门吹雪。”
“结果:逃亡十三日,死于沼泽中。”
“顾云飞:巴山剑客衣钵传人。”
“罪名:杀友人子,淫友人妻。”
“捕杀者:西门吹雪。”
“结果:逃亡十五日,死于闹市中。”
“柳青青:淮南大侠女,点苍剑客谢坚妻。”
“罪名:通奸,杀夫。”
“捕杀者:西门吹雪。”
“结果:逃亡十九日,死于荒漠中。”
“ ‘独臂神龙’海奇阔。”
“罪名:残杀无辜。”
“捕杀者:西门吹雪。”
“结果:逃亡十九日,海上覆舟死。”
这四个人,在场众人确实大多知晓,都是曾经名动一方的人物,而他们更熟悉的,是那个执行追杀的名字——西门吹雪!
潇湘剑客魏子云眉头紧锁,率先开口,带着一丝不解:“我认为,西门吹雪并非一个喜欢多管闲事之人。”
花满楼温润的声音响起,带着洞察世情的平和:“他管的,并非闲事。”
司空摘星冷哼一声,道:“西门吹雪那家伙,自己虽然像个冰块,朋友少得可怜,但他最恨的,就是出卖朋友、背信弃义之徒!”
唐二先生蹙眉思索,问道:“如此说来,这些人犯下的错误,归根结底,都是出卖朋友?”
司空摘星反问:“难道不是吗?”
木道人深吸一口气,声音愈发低沉,仿佛蕴含着风暴前的压抑。
“他们犯下的具体罪行虽不同,但有一个致命的相同点——他们都是被西门吹雪追杀至死!”
“这个世界上,西门吹雪想杀的人,至今还没有能逃掉的。”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庞,一字一句道。
“现在,有一个人,与他们犯了一样的错误,甚至........错的更加严重!”
十道目光,瞬间如同利箭般,齐齐射向木道人。
木道人的声音干涩而沉重,如同在宣读最终的判决:“此人,不但出卖了朋友,而且他出卖的........就是西门吹雪本人!”
静室之内,落针可闻。
唯有众人或粗或细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就在这片死寂之中,一直静坐未语的岳再兴,忽然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哂笑,打破了凝重的气氛。
他抬起眼帘,目光锐利地看向木道人,语气带着一丝玩味与难以置信:
“木道长,你费尽周折将我们这些人找来,该不会是想告诉我.......”他顿了顿,清晰地吐出了那个名字,“这个人,就是陆小凤吧?”
木道人那沉重如铁的声音,在寂静的静室内回荡,砸在每个人的心头:“岳老板猜得不错,就是陆小凤。”
“铿!”
仿佛有无形的剑鸣响起。
独孤一鹤双眉如利剑般扬起,声音带着金属般的铿锵质感,斩钉截铁道:“据老夫所知,陆小凤与西门吹雪,乃是过命的交情!”
木道人脸上皱纹仿佛更深了,他缓缓点头。
“不错,他们确实是很好的朋友。”
“也正因如此,陆小凤犯下的错,才更加不可原谅!”
“以西门吹雪的性格,他绝不会容忍此种背叛,必定会亲自出手,追杀陆小凤至死方休!”
一直沉默旁听的潇湘剑客魏子云,此刻眉头紧锁,沉声开口,问出了关键。
“我想知道,陆小凤究竟犯下了何等不可饶恕的错误?”
木道人深吸一口气,仿佛说出这两个字都需要莫大的力气,他吐出石破天惊的两个字:
“夺妻!”
“什么?!”
“这不可能!”
在场众人,除了早已知情的木道人和似乎有所预料的岳再兴,无不神色骤变!
独孤一鹤更是霍然起身,宽厚的手掌猛地拍在坚硬的八仙桌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桌面上的茶杯都跳了一跳!
“绝无可能!”
“陆小凤风流却不下流,他岂会做出如此禽兽不如之事?!”
“何况秀青也不是那种女人!”
西门夫人孙秀青是独孤一鹤的弟子,木道人说的这件事不单单关乎陆小凤,更关乎他的弟子孙秀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