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内,那抽着旱烟、戴着长袍小帽的老者樊鹗,缓缓磕了磕烟袋锅,里面的火星尚未完全熄灭。
他浑浊的老眼变得清明锐利,手中那杆铜烟锅旱烟袋,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那满身酸气的穷秀才简二先生,也放下了手中的茴香豆,轻轻掸了掸长衫,原本佝偻的身躯挺得笔直,一双修长的手指微微弯曲,指尖隐隐有气劲流转,正是失传绝技“弹指神通”的起手式。
二人起身,一左一右,如同两座山岳,气机与市井七侠连成一片,如同天罗地网,彻底封死了岳再兴周遭每一寸空间。
简二先生淡淡道:“岳公子果然眼力超凡,世间英杰,莫过于此。可惜,今日之后,江湖上就再无岳公子这号人物了。”
岳再兴浑不在意地一笑,那份睥睨天下、视群雄如无物的豪气,竟让在场这些身经百战的天禽门高手心中不由自主地生出一丝凛然与敬佩!
他目光如同穿透了楼板,投向那通往二楼的木质楼梯。
“天松云鹤,商山二老。戏已开场,主角还不现身吗?”
楼梯上,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两个老人。
他们的年纪似乎已经很大了,脸上沟壑纵横,须发皆如银雪,但身形挺拔如松,眼神浑浊深处是历经沧桑的洞明。
他们走路时仿佛足不点地,轻飘飘的没有一丝声响,轻功之高,已臻化境。
他们看着岳再兴,目光中带着一丝真正的惋惜,缓缓道:“后生可畏,的确是百年难遇的俊杰。可惜,真是可惜了。”
岳再兴放声大笑,声震屋瓦,灰尘簌簌而下:“不可惜!你们活了这把年纪,也到了该死的时候了!”
天松云鹤二老并未动怒,只是呵呵一笑,仿佛在听小辈不知天高地厚的狂言。
紧接着,就在他们那苍老的笑声尚未落定的瞬间——
杀机,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轰然爆发!
天禽门一众高手,没有警告,没有试探,更没有所谓的江湖规矩!
所有人——从辈分最高的天松云鹤二老,到实力最弱的市井七侠,在同一时刻,如同演练了千百遍般,发出了雷霆万钧的合力一击!
这前所未有的围攻阵容和决绝态度,足以证明他们内心对岳再兴的重视与忌惮,已提升到极致!
天松云鹤二老离得最远,但身法最快!
如同两只苍老的仙鹤陡然展翅,又似两只发现了猎物的洪荒苍鹰,身形一晃便已幻化成两道模糊的灰影,掠过数丈距离!
四只干枯的手掌蕴含着足以摧山断岳的恐怖劲力,天禽派绝学“天禽捕雀手”与“鹤唳九霄功”淋漓尽致地展开!
爪风凌厉,掌影重重,瞬间笼罩岳再兴头、颈、胸、腹四大要害!
劲风激荡,将岳再兴的青色道袍吹得紧紧贴在身上!
岳再兴朗笑一声,不退反进,双拳齐出,竟以一双肉掌硬撼二老四手!
天山折梅手的精妙在他手中展现得淋漓尽致,或如灵蛇出洞刁钻擒拿,或如巨斧开山刚猛震击,或如柳絮拂风巧妙化劲,于方寸之间演绎无穷变化。
劲气碰撞声如同夏日暴雨般密集响起,噼啪作响!
每一次碰撞都爆发出肉眼可见的气浪,将周围的桌椅尽数推开!
呼吸之间,双方已以快打快对攻二十余招!
岳再兴以一敌二,竟丝毫不落下风,反而越战越勇,掌指间的劲力越来越强,猛地一个旋身发力,澎湃巨力如同海啸般涌出!
竟将配合默契、功力深厚的天松云鹤二老硬生生逼得同时后退半步!
地板被他们踩出深深的脚印!
就在二老后退,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的电光石火间,山西雁到了!
他低吼一声,声如闷雷,一双修炼了数十年的铁掌变得黝黑发亮,仿佛精铁铸就!
刚猛霸道的掌风撕裂空气,发出呜呜的破空声,直拍岳再兴看似空门大露的后心!
这一掌“大雁横空”,乃是他毕生功力所聚,足以开碑裂石!
岳再兴仿佛背后长眼,头也不回,反手便是一掌拍出!
至刚至阳的降龙真气汹涌澎湃!
降龙十八掌——神龙摆尾!
轰!!!
双掌交击,竟发出如同洪钟大吕般的巨响!
整个客栈都似乎摇晃了一下!
山西雁只觉一股无可抵御、煌煌正大的巨力沿着手臂经脉汹涌而来,势不可挡!
他闷哼一声,脸上血色瞬间褪尽,蹬蹬蹬连退七八步,每一步都在地板上留下寸许深的脚印,气血翻腾如沸,一口鲜血险些喷出,脸上满是惊骇欲绝!
与此同时,简二先生手指连弹,嗤嗤嗤破空声不绝于耳,数道无形无相却又凌厉无比的弹指神通指风,如同无形的子弹,精准地射向岳再兴胸前“膻中”、“神藏”等大穴!
樊鹗的旱烟杆则如同毒龙出洞,那烧得发红的铜烟锅点、戳、敲、打,幻化出数十道杆影,笼罩岳再兴身上三十六大穴,狠辣刁钻!
岳再兴身形微晃,体内筋骨发出一连串轻微的爆豆声响,乾坤大挪移的挪移劲力与九阴真经中的移穴换位法门瞬间运转到极致!
二人的攻击明明感觉已经打中了穴道,却如同打滑不留手的油脂,又像是击在了空处,劲力尽数被引偏、化散,难受得他们几乎要吐血!
掌柜的瞅准这自认为千载难逢的机会,眼中狠色一闪,手中的铁算盘哗啦啦一响!
十三颗灌注内力的铁算珠子如同夺命的黑色蜂群,发出凄厉的尖啸,分打岳再兴上中下三路要害,算盘本体更是如同沉重的铁尺,带着呼啸的风声拦腰猛扫!
算珠未至,那凌厉的劲风已刮得人面皮生疼!
岳再兴看也不看,左手天山六阳掌拍出,掌影翻飞,至阳至刚的掌力如同烈阳普照,灼热的气浪瞬间将那些激射而来的铁算珠子震得倒飞回去!
以更快的速度“噗噗噗”地深深嵌入周围的墙壁梁柱!
右手化掌为刀,一记白虹掌力曲直如意,轨迹诡异莫测,绕过算盘的格挡,无声无息却又沉重无比地印在掌柜胸口!
“噗——!”
掌柜的如遭攻城巨锤轰击,双眼猛地凸出,胸口肉眼可见地塌陷下去,鲜血混合着内脏碎片狂喷而出,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轰隆一声撞塌了一片桌椅,碎木纷飞中,再无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