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渊在狼牙部落的帐篷里度过了相对平静的三天。
这三天里,他得到了远超预期的照料。每日都有族人送来精心烹制的、蕴含浓郁气血之力的荒兽肉羹,以及药效奇特的黑色药膏。那药膏涂抹在伤口上,带来一阵刺骨的冰凉,随即化为温润的生机,深入肌理,修复速度远超普通丹药。
拓跋烈亲自送来这些物品,态度恭敬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探究,但严格遵守大巫祭的命令,从不多问,送完即走。帐篷外始终有两名气息沉凝、图腾闪烁的战士守卫,与其说是保护,更像是一种温和的监视。
云渊乐得清静,全力运转《流云锻神诀》和那点微弱的灵力,引导着药力修复己身。得益于大巫祭最初的梳理和部落的药物,他的外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内腑的裂纹也逐渐弥合,虽然距离痊愈还差得远,但至少行动已无大碍。
最让他惊喜的是,丹田处那缕奇异的火焰,在吸收了荒兽肉羹中的气血之力和药膏中的大地生机后,燃烧得更加稳定和旺盛。那破损的丹田壁垒,被灼烧软化后,竟然真的有一丝丝极其细微的、新生的脉络在缓缓延伸、连接!
虽然依旧无法储存灵力,但那死寂的绝地中,已然焕发出了一线微弱的生机!这无疑是质的飞跃!
第三日傍晚,就在云渊结束一轮调息时,帐篷外传来了拓跋烈恭敬的声音:“云渊兄弟,大巫祭有请。”
该来的终于来了。云渊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略显宽大的部落麻布衣衫,掀帘而出。
在拓跋烈的引领下,他再次来到营地中央那顶最大的帐篷。
帐内,大巫祭依旧盘坐在兽皮上,仿佛三日未曾移动。油灯的光芒在她深刻的皱纹间跳跃,让她的面容更显神秘。
“坐。”大巫祭指了指面前的兽皮垫。
云渊依言坐下,静待下文。
大巫祭 silent 地打量了他片刻,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你的恢复速度,比老身预想的更快。‘大地之母’的恩赐,与你很是契合。”
“多谢大巫祭和部落的救命之恩与悉心照料。”云渊再次道谢,语气诚恳。
大巫祭摆了摆手:“腾格里的旨意,非老身之功。云渊,你可知我狼牙部,乃至这片无尽荒原上所有的古巫遗族,世代守护于此,所为何事?”
云渊心中一动,知道正题来了,谨慎道:“晚辈不知,请大巫祭明示。”
大巫祭的目光变得悠远而凝重,缓缓道:“为了镇压,为了守望,也为了……等待。”
她开始讲述一段被漫长岁月尘封的秘辛。
“上古之年,天崩地裂,并非虚言。彼时,九幽与人间的壁垒远不如现今稳固,裂隙频生,幽冥死气泄露,邪祟横行,生灵涂炭。我巫族先辈,乃大地母神最忠诚的子民,奉母神之命,镇守四方裂隙。”
“你所见到的那片石林‘圣山’,便是一处曾被先辈以无上伟力封印的裂隙所在。先辈们以血脉为引,以星辰为眼,以大地为基,布下‘星陨地锁’大阵,方才将其彻底封镇。”
“然,幽冥之力诡谲难灭,封印并非一劳永逸。需我遗族世代守望,以血脉之力加固,以防其死灰复燃。更要警惕外界贪婪之徒,妄图利用甚至破坏封印,获取那不祥之力。”说到这里,大巫祭的目光锐利地扫了云渊一眼,显然意指国师府。
云渊心中巨震。原来那石林之下,真的封印着一处幽冥裂隙!而皇城地下的那个,恐怕是另一处,或者……是主脉?国师厉绝海的野心,竟是如此可怕!
“那……等待又是为何?”云渊追问。
大巫祭的眼中浮现出一抹复杂的光芒,有期盼,也有深深的忧虑:“根据最古老的预言,当星空轨迹再次交汇,幽冥躁动不安之时,会有一位身负‘纯净之血’、能引动‘星辰共鸣’、得到‘大地母神’认可之人出现。他\/她将带领遗族,彻底巩固封印,或者……面对最终的抉择。”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云渊身上:“你的血,纯净而炽热,蕴含着我们早已稀薄的血脉中缺失的某种本源之力。你能引动圣山残留的祖灵之力,甚至引起星辰的回应……这些迹象,都与预言中的描述,部分吻合。”
云渊终于明白了。原来自己纯阳圣体的血液和无意中引动星核的行为,被他们误认为了预言中的“圣子”征兆!
这误会可太大了!他根本不是什么圣子,他只是个身负血海深仇、被追杀的逃亡者!
“大巫祭,”云渊苦笑道,“晚辈并非什么预言之子。我能引动那些力量,实属巧合和被迫,并非……”
“腾格里的旨意,从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大巫祭打断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迹象已显,无论你是否承认,因果已然结下。如今,幽冥之力异动频繁(指国师府的祭祀),‘黑鹰’窥伺在旁,圣山封印也因年代久远而渐显疲态。我族需要一切可能的力量,更需要一个……希望。”
她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当然,预言模糊,我等也不会仅凭数点迹象就完全认定。你需要证明,证明你拥有匹配预言的力量和心性。”
“如何证明?”云渊沉声问道。他知道,自己已经卷入了另一个旋涡,想要脱身,恐怕没那么容易了。
“学习。”大巫祭道,“学习我古巫一族真正的力量运用之法。你若真是预言之人,必然能快速掌握并引动更强的祖灵之力。届时,你可协助我族加固圣山封印,应对危机。这也是你目前恢复甚至提升实力的最快途径。”
她伸出手,枯瘦的指尖亮起一点微弱的、却蕴含着磅礴大地生机的光芒:“你体内的那股奇异火焰,虽能修复丹田,但过于霸道,缺乏引导,稍有不慎便会反噬。我巫族的‘地脉淬炼术’和‘星辉观想法’,或可助你驯服它,甚至化害为利。”
云渊的心脏猛地一跳!
能驯服丹田那缕火焰?甚至能提升实力?
这对于丹田破碎、渴望力量的他来说,无疑是难以抗拒的诱惑!
虽然风险巨大,一旦身份被拆穿或者无法达到对方的期望,后果难料。但比起被国师府无止境地追杀,在这里或许能获得一线生机和变强的机会!
富贵险中求!
云渊仅犹豫了刹那,便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大巫祭:“晚辈愿学!请大巫祭指点!”
大巫祭脸上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很好。拓跋烈。”
拓跋烈应声而入。
“带他去‘祖灵之地’,让他观摩‘地脉淬炼’石刻。能领悟多少,看他自已的造化。”大巫祭吩咐道。
“是!”拓跋烈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显然那“祖灵之地”并非寻常之处,但他还是恭敬领命,对云渊道:“云渊兄弟,请随我来。”
所谓的“祖灵之地”,位于营地后方那座赤红色山脉的山腹之中,是一处被严密看守的天然洞穴。
洞穴内部开阔,石壁上刻满了密密麻麻、比石林中所见更加复杂玄奥的古巫纹。洞穴中心,有一个不大的水潭,潭水并非清澈见底,而是呈现出一种浓郁的、如同熔融琥珀般的土黄色,散发着惊人的大地生机和温和的能量波动。
“这里是我族战士淬炼肉身、沟通地脉之地。”拓跋烈指着那些石刻和水潭,语气带着敬畏,“你在此观摩,切勿触碰任何东西,尤其不要靠近‘地母灵泉’,其力非你现今所能承受。”
交代完毕,拓跋烈便退到洞口守卫。
云渊深吸一口气,将目光投向那些石刻。
这些石刻并非简单的图案,而是一整套引导地脉之力淬炼己身的动作和观想图!每一个动作都极其古怪而艰难,需要配合独特的呼吸频率和精神意念,引导那无处不在的大地之力冲刷、捶打、滋养肉身和血脉!
其原理,与修仙界的炼体功法截然不同,更侧重于与大地共鸣,引外力入体,风险极大,但成效似乎也更为霸道直接!
云渊立刻沉浸其中,强大的神识和《衍天阵解》的底蕴让他能快速理解那些复杂巫纹的含义和能量流转轨迹。
他尝试着模仿第一个动作——一个如同巨狼仰天咆哮般的姿势,同时调整呼吸,意念沉入脚下大地。
起初毫无反应,身体僵硬,意念也无法真正融入地脉。
但他不急不躁,反复尝试,细心体会。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某个动作和呼吸终于达到一个奇妙的协调点时——
嗡!
他脚下的地面微微一亮,一丝微弱却精纯的大地之力,如同溪流般顺着他按在地上的手掌,涌入体内!
这股力量并不温和,带着一种沉重和捶打感,冲刷着他的经脉,淬炼着他的骨骼血肉,带来一阵阵酸麻胀痛之感!
有效!
云渊心中大喜,继续尝试下一个动作。
渐渐地,他动作越来越流畅,引动的大地之力也越来越浓郁。他的身体表面泛起淡淡的土黄色光晕,破损的经脉和内脏在这地脉之力的冲刷下,修复速度再次加快!
更奇妙的是,丹田处那缕火焰,似乎对这大地之力极为亲近,燃烧得更加欢快,引导着部分地脉之力加入了对丹田壁垒的灼烧与修复之中!痛苦依旧,但效果显着!
他完全沉浸在了这种古老的淬体法门之中,忘记了时间。
直到他将一整套共九个基础动作完全演练完毕,浑身大汗淋漓,却感觉前所未有的舒畅,仿佛脱胎换骨一般!
虽然修为未复,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肉身强度提升了一截,对力量的掌控也更加精妙!
他缓缓收势,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洞穴中心那潭“地母灵泉”。
那琥珀色的潭水,散发着无法抗拒的诱惑。他知道拓跋烈的警告,但刚刚成功的尝试让他信心大增,而且丹田那缕火焰对大地生机的渴望也传递给他强烈的冲动。
只要一点点……应该没关系吧?
鬼使神差地,他走到潭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想要蘸取一丝灵泉之水。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及水面的瞬间——
异变陡生!
他眉心的星核印记,毫无征兆地猛然灼热!仿佛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吸引!
同时,那平静的地母灵泉,如同沸腾般剧烈翻滚起来!潭底深处,一点微弱却无比纯粹的星辰之光,骤然亮起,与他的星核印记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整个祖灵之地,剧烈震动起来!
“怎么回事?!”洞口处的拓跋烈脸色大变,猛地冲了进来!
云渊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看着那沸腾的灵泉和潭底越来越盛的星辰之光,一个荒谬的念头划过他的脑海——
这地母灵泉深处,难道藏着……第二块虚空星核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