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意识沉沦于无边无际的冰冷与黑暗之中,仿佛灵魂都被冻结,万古不化。
时间失去了意义,思维凝固成冰。
唯有一点微弱到极致、却顽强不灭的纯阳星火,在绝对的死寂与严寒深处,艰难地维持着最后一丝生机。
不知过去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万年。
那一点纯阳星火,忽然捕捉到了一丝异样的“温暖”。
那并非真正的温暖,而是一种同源于至高、却性质截然相反的——极致阴寒。
这丝外来的极致阴寒,如同最致命的毒药,却又如同最诱人的甘泉,唤醒了纯阳星火本能深处的渴望与悸动。
吸引,排斥,交融,冲突……两种截然相反的至尊本源,在这极致的外部寒煞压迫下,以一种完全违背常理的方式,被迫地、缓慢地、艰难地开始接触、试探、循环……
如同混沌初开,阴阳分立,清浊始判。
云渊那沉寂的意识,在这奇异的本源交融中,如同被投入冰火炼狱,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与冲击,却又在这极致的矛盾与痛苦中,捕捉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真实”。
他“看”到了自己那布满裂痕、黯淡无光的丹田。 他“看”到了那如同风中残烛、却依旧不肯熄灭的纯阳本源。 他“看”到了外界那源源不断涌入的、精纯却冰冷的太阴寒气,以及那更加庞大、更加恐怖的、来自裂缝深处的古老寒煞。
毁灭与生机,在这一刻诡异并存。
纯阳本源本能地汲取着太阴寒气,试图壮大自身,却引来了更凶猛的古寒煞反扑,几乎要将那点星火彻底湮灭。
而太阴寒气在纯阳本源的吸引下,也变得不再稳定,反而加剧了对外部古寒煞的牵引。
这是一个致命的死循环!一旦平衡打破,要么被古寒煞彻底冻灭,要么被阴阳冲突撕碎!
就在这危急关头——
一直静静悬浮于云渊丹田深处、那得自秘境残念的灰扑扑府钥,忽然再次发出了微弱的幽光。
这一次,它并非与外界共鸣,而是将一股奇特的、中正平和的、仿佛能调和万物的柔和波动,缓缓注入那正在激烈冲突的阴阳本源之间。
这股波动是如此的微弱,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玄奥道韵。
在这股波动的介入下,那原本激烈冲突、互相湮灭的纯阳与太阴之力,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梳理,竟然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却相对稳定的速度,围绕着府钥,形成了一个微弱的、旋转的……阴阳气旋!
气旋之中,阳中有阴,阴中含阳,虽依旧微弱,却不再是你死我活的冲突,而是形成了一种动态的、脆弱的平衡!
随着这阴阳气旋的形成,云渊那破碎的丹田,竟然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吸力!
开始主动地、缓缓地吸收炼化那外部的古寒煞,以及凌清雪渡入的太阴寒气,将其转化为一丝丝精纯无比、蕴含着阴阳道韵的奇异能量,滋养着干涸的经脉和破损的肉身!
虽然速度慢得可怜,但这无疑是一个奇迹般的开始!他的丹田,竟然在自行修复?!
与此同时,外部。
那冰封一切的恐怖古寒煞,在达到了某个峰值后,终于开始缓缓消退、内敛,重新缩回裂缝深处。
咔嚓……咔嚓……
覆盖在众人身上的厚厚冰层,开始出现裂痕,然后逐渐融化、脱落。
“咳……咳咳……”
玄七第一个挣扎着破冰而出,浑身冻得青紫,嘴唇哆嗦,灵力几乎被冻僵,但他顾不上自己,立刻看向四周。
柳萱和影十九也相继苏醒,皆是冻得瑟瑟发抖,脸色惨白,急忙运转功法驱散寒意。
“小姐!”影十九看到身旁依旧被薄冰覆盖、但面色似乎并无大碍的凌清雪,稍微松了口气,连忙帮她化解寒气。
凌清雪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眼睛,美眸中先是闪过一丝茫然,随即猛地想起之前的事情,立刻看向云渊的方向!
只见云渊依旧躺在那里,身上的冰层正在融化,露出下面惨烈无比的伤势,但他的脸色却不再苍白,反而透着一丝奇异的红润,呼吸虽然微弱,却悠长平稳,仿佛陷入了某种深层次的休眠。
更让人惊讶的是,他的身体表面,竟然隐隐有微弱的金红与幽蓝两色流光交替闪烁,散发出一种玄而又玄的波动。
“他……他没事?”凌清雪又惊又喜,连忙上前探查,发现云渊体内那原本濒临崩溃的生机,竟然稳住了,甚至还在极其缓慢地恢复!
“这怎么可能?”玄七和影十九也感到难以置信。在那等恐怖的寒煞爆发下,伤势最重的云渊竟然活了下来?而且还似乎因祸得福?
“是阴阳相济……”柳萱似乎想到了什么,美眸中异彩连连,“我曾在一本古籍上见过模糊记载,传说至阴与至阳之力在特定条件下交汇,可产生不可思议的生机,甚至能重塑根基……前辈身负至阳之气,凌姑娘你……”
她看向凌清雪,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凌清雪俏脸微红,这才想起自己昏迷前正将太阴寒气渡给云渊,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的体质,意外救了他?
她看着云渊那平静的睡颜,心情复杂难言。这个讨厌的登徒子,居然和自己有如此深的牵扯……
“此地不宜久留。”影十九恢复了些许力气,警惕地感知着四周,“之前的动静太大,恐怕还会引来麻烦。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玄七点头表示同意:“墨辰道友状态特殊,需要安全地方静养恢复。”
众人看向裂缝深处,那恐怖的古寒煞虽然退去,但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波动,绝非善地。而退路……恐怕已被冰煞殿余孽或那洪荒凶兽堵死。
“只能往前走了。”凌清雪咬了咬嘴唇,指向裂缝深处那寒煞来源的方向,“那里……虽然危险,但似乎也是唯一的路。”
玄七背起依旧昏迷的云渊,众人小心翼翼地向着裂缝深处进发。
这条裂缝比想象中要深得多,越是深入,寒气越重,但奇怪的是,那毁灭性的古寒煞却不再主动攻击,反而变得温顺了许多,甚至主动融入凌清雪体内,滋养着她的太阴本源。
显然,之前的异变,让凌清雪与这里的寒煞之力产生了一种奇特的联系。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无比的地下冰窟出现在眼前!
冰窟的四壁和穹顶完全由万年不化的玄冰构成,晶莹剔透,散发着幽幽蓝光。而在冰窟的中央,是一个不过丈许方圆的小潭。
潭水并非普通之水,而是完全由浓郁到化不开的、呈现深蓝色的液态极寒煞气凝聚而成!丝丝缕缕的蓝色煞气如同活物般从潭面袅袅升起,散发出足以冻结神魂的恐怖寒意!
这里,才是那古寒煞的真正源头!
而在寒潭的正上方,悬浮着一枚拳头大小、通体浑圆、如同蓝色星辰般的晶体!它缓缓旋转着,所有的寒煞之气都以它为中心流转,仿佛它是这片冰寒世界的核心!
“这是……寒煞本源结晶?!”柳萱失声惊呼,眼中充满了震撼和贪婪,但随即被那恐怖寒意逼得连连后退,根本无法靠近。
这等至宝,若是修炼极寒功法的修士得到,无疑是逆天机缘!但对其余人来说,则是致命的毒药!
凌清雪看着那蓝色晶体和寒潭,体内的太阴本源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强烈共鸣,仿佛回到了母体般舒适和渴望。她有一种直觉,若是能在此地修炼,她绝对能彻底掌控太阴圣体,甚至修为大进!
“这里……应该就是地图上标注的最终地点了。”玄七看着这恐怖的寒潭,面色凝重,“但此地寒意太盛,我们根本无法久留。”他担忧地看了一眼背上昏迷的云渊。
云渊虽因阴阳交汇稳住伤势,但此地极寒对他那纯阳之体依旧是巨大负担。
就在这时,云渊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那悬浮的蓝色晶体和下方的寒潭,瞳孔微微一缩。
而怀中的府钥,也传来了前所未有的、带着一种“满足”和“归属”感的悸动。
就是这里了。
府钥指引的终点。
但……然后呢?
就在众人不知下一步该如何是好时。
那悬浮的蓝色晶体,忽然投下一道柔和的光柱,照在寒潭表面。
潭水波动,光芒交织,竟然缓缓浮现出两行古老的文字:
“阴阳逆乱,煞源归寂。” “心火不灭,方见真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