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殿内,星辉依旧,却难掩一股劫后余生的悲怆与沉重。洛九川仰面躺在青玉莲台旁,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残留着干涸的血迹。强行催动时炉干扰空间通道,几乎榨干了他初成的星轨道基和本就脆弱的神魂。苏半夏跪坐在他身侧,双手紧握着他冰凉的手腕,精纯的药王灵息如同涓涓细流,不顾一切地渡入他体内,试图稳住那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俏脸上满是泪痕与决绝。
殿外,昔日仙气缭绕的药王谷已化为一片狼藉。护山大阵的光罩黯淡无光,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勉强维系着最后的屏障。山峰倾颓,殿宇坍塌,焦土与血迹随处可见。幸存的弟子们在长老们的指挥下,沉默而迅速地抢救伤员、加固防线,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与焦糊味,压抑的哭泣声和痛苦的呻吟不时响起。
百草殿内,气氛凝重得如同冰封。慕容渊谷主盘坐于主位,脸色蜡黄,气息紊乱,胸前衣襟染满暗红,显然伤势极重。徐巍、丹阳等核心长老环坐四周,人人带伤,面色阴沉。
“咳咳……”慕容渊强压下喉头涌上的腥甜,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幽冥血尊……虽未真身降临,但其一丝本源已污染黑风涧。此獠凶威滔天,绝非我等眼下可敌。此次虽侥幸打断接引,然宗门元气大伤,护山大阵濒临崩溃,幽冥阁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徐巍身上:“徐长老,宗门传承,重于一切。是时候启动‘星火’计划了。”
徐巍身躯一震,眼中闪过一丝痛楚,随即化为决然:“谷主……已至如此地步了吗?”
慕容渊缓缓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冰冷的决断:“未雨绸缪,总好过玉石俱焚。药王谷万年基业,不能断送在我等手中。立刻筛选最具潜力的核心弟子与年轻丹师,由你亲自带队,携宗门核心传承与部分资源,今夜子时,由秘境密道悄然撤离,前往‘隐星谷’旧址暂避。”
“隐星谷?”丹阳长老眉头紧锁,“那处秘境荒废千年,阵法残缺,恐非善地。”
“险中求存罢了。”慕容渊摇头,“总好过在此坐以待毙。隐星谷位置隐秘,且有上古残留的星陨之力,或可干扰幽冥阁的追踪。徐长老,此事关乎宗门未来,务必隐秘,除在场诸位,不得泄露分毫。”
“是!”徐巍重重叩首,领下这沉甸甸的责任。
“撤离名单……”慕容渊指尖颤抖着取出一枚玉简,神念刻入,“洛川、苏半夏、韩文举、柳如眉……以及丹堂、灵植堂年资五载以下、资质上佳的弟子三十人。洛川身系异宝与时序之秘,乃重中之重,半夏医术精湛,文举机敏,如眉剑心通明,皆是我宗未来希望。其余人选,由你与丹阳共同核定。”
名单中赫然包括了与洛九川关系最密切的几人,这既是保护,也意味着他们将承担起延续宗门香火的重任。
徐巍接过玉简,神识扫过,心中了然:“属下明白!定当护他们周全!”
“去吧。”慕容渊挥了挥手,仿佛耗尽了最后力气,靠在椅背上,闭目不语,眉宇间是化不开的疲惫与苍凉。
夜色渐深,药王谷在短暂的喧嚣后,陷入了一种死寂般的宁静,唯有巡逻弟子的脚步声和远处黑风涧方向隐隐传来的空间不稳定造成的低沉嗡鸣,提醒着危机并未远离。
子时将至,星辰殿偏室。
洛九川在苏半夏不惜代价的救治下,终于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仍昏迷不醒。徐巍的身影悄然出现,他看了一眼莲台上气息微弱的洛九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对守在一旁的苏半夏低声道:“半夏,准备一下,带上洛川,随我走。”
苏半夏娇躯一颤,瞬间明白了什么,美眸中涌上泪水,却坚定地点了点头:“是,长老。”她小心地将洛九川背起,他的身体轻得令人心酸。
殿外,韩文举和柳如眉已悄然等候。韩文举脸上没了往日的跳脱,紧抿着嘴唇,眼神中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重。柳如眉依旧清冷,但握剑的手微微发白,显示着她内心的不平静。另外三十名被选中的年轻弟子也无声地汇聚而来,脸上带着茫然、恐惧,以及一丝被选中的决然。
没有言语,没有告别。徐巍长老袖袍一挥,一道隐秘的阵法光华笼罩住众人,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星辰殿外的阴影中,向着百草秘境深处那条尘封已久的密道行去。
就在他们身影消失后不久,百草殿方向,慕容渊谷主强撑着重伤之躯,再次升空,药王鼎悬浮于头顶,散发出最后的辉煌光晕,与残存的护山大阵相连,做出誓死坚守的姿态。这既是为了掩护“星火”撤离,也是为了给所有留下的弟子,一个战斗到最后的信念。
星火已悄然潜移,药王谷的明灯,仍在暗夜中艰难燃烧,等待着未知的黎明,或永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