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卧室时，林辰已经醒了。他没有立刻起身，手臂还被罗蔷蔷枕着，她睡得正沉，呼吸均匀，墨色长发铺散在枕上，与昨夜那个风情万种、主动诱惑的女人判若两人。他小心地抽出手臂，为她掖好被角，目光在她肩头绷带上停留片刻，眼神复杂。
刚到办公室坐下，秘书长周明宇便敲门进来，脸色比昨天更加凝重。
“林市长，省审计厅派出的专项审计组，今天上午已经正式进驻港务局了。”周明宇将一份文件放在林辰桌上，“带队的是审计厅固定资产投资审计处的副处长，孙浩。这是审计通知。”
林辰拿起文件扫了一眼，眼神微冷。审计时机掐得如此精准，就在赵建国调研结束的第二天，目标直指海州港升级改造的前期项目和资金使用情况。这绝非巧合。
“理由？”林辰放下文件，语气平静。
“说是接到实名举报，反映港务局在近三年的设备采购、维护保养及部分小型码头改扩建项目中，存在程序不规范、资金使用效益低下等问题。”周明宇顿了顿，补充道，“审计组要求调阅所有相关项目的立项、招标、合同及付款凭证，时间跨度很大。”
“知道了。”林辰脸上看不出喜怒，“通知港务局，全力配合审计组工作。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他看向周明宇，“另外，让市审计局的同志也跟进一下，既是学习，也是协助。”
周明宇立刻领会，这是要让市审计局的人在场，既表明市里的态度，也能及时掌握审计动向。“好的，我马上去安排。”
周明宇离开后，林辰沉吟片刻，拿起内部保密电话，接通了苏晓宁。
“晓宁，省审计厅派人进驻港务局了，重点查近三年的固投项目。你立刻调阅一下全省范围内，近期其他地市类似规模的港口项目，有没有接受过同等级别、同样范围的审计。做个对比分析，要快。”
“明白，林市长。”苏晓宁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专业，没有多问一个字。
挂断电话，林辰眼神锐利。赵建国这一手，用的是阳谋。审计是正常监督程序，他无法拒绝，但目的显然是借此拖延海州港升级的进度，甚至想从“程序”和“效益”上找出破绽，打击他林辰的威信。如果海州港被审计出重大问题，那他之前所有的努力和规划都会被打上问号。
必须谨慎应对。
中午，林辰抽空回了一趟住处。罗蔷蔷已经起来了，正坐在餐桌前，对着笔记本电脑飞快地敲击着，气色比昨天好了不少。餐桌上放着还冒着热气的饭菜，显然是刚让人送来的。
“审计组来了？”她头也不抬地问，手指不停。
“嗯。”林辰脱下外套，在她对面坐下，“动作很快。”
“预料之中。”罗蔷蔷终于停下敲击，合上电脑，看向他，“赵建国这是想用条条框框捆住你的手脚。港口旧账太多，想挑毛病总能挑出来。不过……”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大概忘了，查账这种事，谁更专业。”
她将电脑屏幕转向林辰，上面是一个复杂的资金流向图。“‘饿鬼道’在澳岛那边有发现。那几只老鼠洗钱的其中一个通道，利用的是境外一家名为‘西岸资本’的私募基金。巧了，这家基金的主要合伙人之一，是赵副书记那位在华尔街混过的外甥，赵峰。”
林辰目光一凝，接过电脑仔细看着那张关系图。线索虽然间接，却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一条反击的缝隙。
“能确定关联度吗？”
“资金经过至少七层嵌套，直接证据很难抓。但‘饕餮’分析了交易模式和偏好，与赵峰操盘的其他项目高度相似。足够引起某些部门的注意了。”罗蔷蔷眼中闪过锐光，“要不要把这条线索，通过‘深蓝’序列，递给中纪委或者国安那边？就算动不了赵建国，也能让他后院起火，收敛点。”
林辰沉思片刻，摇了摇头：“暂时不要。这条线太宝贵，用在逼他收敛上，浪费了。先留着，关键时刻，能定乾坤。”他看向罗蔷蔷，语气缓和下来，“你身体还没好利索，别太耗神。”
“我心里有数。”罗蔷蔷拿起筷子，给他夹了块排骨，“吃饭。天塌下来也得先填饱肚子。港口那边，你打算怎么应对？”
“按规矩办事。”林辰拿起碗筷，语气沉稳，“他查他的，我干我的。海州港升级的论证和前期准备工作，一刻也不能停。只要我们自己不乱，他就找不到致命的把柄。”
平静的话语下，是暗流涌动的较量。省里派下来的审计组在港务局翻阅着陈年旧账，而市长的餐桌上，已然握住了对手的一根暗线。这场博弈，从明面的政策争论，延伸到了账本与境外资金的阴影之中。
下午，林辰准时出现在市政府会议室，主持召开关于北苑片区安置房配套设施建设的推进会。仿佛港务局那边的审计风波，并未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只是，在会议间隙，他收到了一条来自“天道·裁决”罗小飞的加密信息：
「头儿，已按计划，将部分‘星辉’残余资金异常流向的‘分析推测报告’，通过非官方渠道，‘无意’泄露给了与我们交好的某家财经媒体记者。预计几天内会有‘传闻’出现。」
林辰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删除了信息。
有些火，可以先让它冒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