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音指尖所指的方向,是连星光都吝啬垂落的极北之地——永寂冰原。传说那里是上古神魔战场,时空紊乱,法则破碎,万物不存,是一切生灵的禁区,连光阴流淌到那里都会变得缓慢而粘稠,最终归于死寂。
“永寂冰原?”凌霜瞳孔骤缩,身为剑尊,她比旁人更清楚那片绝地的恐怖。她的剑意曾试图探入其边缘,却如同泥牛入海,瞬间被那股吞噬一切的“寂灭”道则瓦解。“那里……怎么可能有生机?”
然而,苏瑶手中,轮回镜上原本急速黯淡、几近熄灭的师尊本命烙印,在妙音指出方向的刹那,竟真的极其微弱地、顽强地闪烁了一下!虽然依旧如同风中残烛,却不再是单向的消散,而是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回应”!
“有反应!轮回镜有反应!”苏瑶的声音带着哭腔般的狂喜,死死将轮回镜抱在怀里,仿佛那是维系师尊存在的唯一稻草,“虽然微弱,但师尊……师尊一定还有残魂未泯!”
星眸也强忍着天命之眼反噬的剧痛,血泪模糊的视线死死锁定那几乎要断裂的因果线,声音颤抖却坚定:“没错……有一条……最细微的支线,指向那个方向……没有完全断!”
希望,如同在无边黑暗中点燃的一星火种,虽然微弱,却真实存在。
“走!”
凌霜再无犹豫,一声令下,冰冷的声音里是破釜沉舟的决绝。她率先化作一道凌厉剑光,撕开空间,朝着永寂冰原的方向疾驰而去。哪怕只有亿万分之一的机会,她也绝不放过。
其余五人紧随其后。苏瑶将轮回镜紧紧贴在胸口,不惜耗费本命丹元,维持着那一点微弱的感应;墨璇周身阵纹流转,不断计算着最优路径,规避着时空乱流;赤练妖力全开,赤红的妖焰驱散着沿途试图侵蚀生机的寂灭寒气;妙音怀抱古琴,琴音凝而不发,全力感知着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共鸣;星眸则咬紧牙关,燃烧着自身寿元,强行维系着那条脆弱因果线的可视,为众人指引最精确的方向。
越是靠近永寂冰原,周围的景象越是诡异。色彩褪去,声音消失,连灵气都变得稀薄而惰性,仿佛一切都在走向终结。在这里,她们引以为傲的帝境修为也受到了极大的压制,神识探出如同陷入泥沼。
终于,她们踏入了永寂冰原的边缘。放眼望去,只有无边无际的灰白,没有山川,没有河流,只有破碎的虚空和凝固的时光碎片。在这里,连“存在”本身都变得毫无意义。
“感应……变强了!”妙音突然停下,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就在前面!”
众人循着她所指望去,只见在一片相对平坦的冰原上,竟孤零零地矗立着一块不起眼的黑色巨石。巨石表面光滑如镜,却没有任何倒影。
而那一丝微弱的师尊的琴韵共鸣,以及轮回镜上闪烁的烙印,竟都清晰地指向这块巨石!
“这是……‘镇魂石’?”墨璇博闻强识,立刻认出了此物,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传说中能镇压、乃至缓慢磨灭神魂的太古凶物!师尊的残魂……怎么会被禁锢在此地?”
话音刚落,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那块镇魂石表面,突然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浮现出极其模糊、几乎透明的影像——那是一个蜷缩的身影,白衣染血,面容苍白安详,正是孤辰尊者!只是这影像淡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消散,被镇魂石那黑色的基质不断侵蚀、吞噬。
“师尊!”
六人同时惊呼,心胆俱裂。她们终于找到了,找到的却是师尊即将被彻底磨灭的残魂!
“打破它!”赤练怒吼一声,凝聚全身妖力,化作一道焚天煮海的赤红火柱,狠狠轰向镇魂石!
然而,足以摧毁山岳的一击,落在镇魂石上,却只激起一圈涟漪,便被那诡异的石头彻底吸收,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镇魂石纹丝不动,反而表面黑光一闪,内部那孤辰的残魂影像似乎又淡了一丝。
“不行!此物能吸收能量,蛮力攻击只会加速师尊残魂的消散!”墨璇急忙阻止,额头渗出冷汗,快速推演着,“必须找到正确的方法,或者……钥匙?”
钥匙?
苏瑶猛地看向怀中的轮回镜,又看向那镇魂石上孤辰残魂那安详得近乎诡异的姿态,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师尊……是自愿进入这里的?!”
她想起轮回镜中看到的最后影像,师尊气绝前那释然的眼神,以及那句“一切……皆在其中”。难道,这镇魂石,也是他计划的一部分?他以自身残魂为引,将自己镇于此地?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为了彻底斩断与她们的因果,让她们死心?还是……这镇魂石之下,镇压着别的、更可怕的东西,需要他以这种形神俱灭的方式来完成最后的守护?
无数疑问涌上心头,但此刻已无暇深思。
星眸忽然指着镇魂石的底部,声音带着极致的惊骇:“你们看……石头上……有字!”
众人凝神望去,只见在镇魂石靠近地面的阴暗处,刻着几行细小的、几乎与石头颜色融为一体的字迹,那笔迹苍劲孤傲,正是孤辰的手书:
“魂镇于此,非为寂灭。”
“镜溯其源,石承其果。”
“六魄归位,方见真吾。”
“慎之……慎之……”
字迹到此戛然而止,带着一种未尽之意和深深的警告。
“镜溯其源,石承其果……六魄归位……”凌霜反复咀嚼着这几句话,目光猛地看向苏瑶手中的轮回镜,又看向那镇压着师尊残魂的镇魂石,“师尊的意思是……他的残魂只是被‘承’接于此,并未被磨灭?需要……需要我们的‘魄’力,才能引动轮回镜,溯回本源,让他……归来?”
这个推断让所有人心头巨震。以她们之力,引动轮回镜,汇入镇魂石?这听起来如同天方夜谭,且那最后的“慎之”,充满了不祥的预感。
然而,这是目前唯一的线索,是拯救师尊唯一的希望。
苏瑶深吸一口气,将轮回镜高高举起,目光决然:“无论如何,总要一试!”
凌霜、墨璇、赤练、妙音、星眸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坚定。哪怕前路是刀山火海,是万丈深渊,她们也义无反顾。
五人以苏瑶和轮回镜为核心,瞬间站定方位,将自身最精纯的帝境本源之力,毫无保留地灌注到轮回镜中!同时,她们的神魂之力,也如同丝线般,小心翼翼地探向那块吞噬一切的镇魂石,试图与内部那缕微弱的残魂建立联系。
轮回镜再次爆发出璀璨的光芒,但这一次,光芒不再仅仅是映照过去,而是带着一种逆转因果、追溯根源的磅礴力量,射向镇魂石!
镇魂石剧烈地震动起来,表面的黑色基质如同沸腾般翻滚,内部那孤辰的残魂影像在光芒的照射下,似乎凝实了一丝!
有效!
六人心中狂喜,更加拼命地催动力量。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镇魂石内部,那原本安详的孤辰残魂,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
那双眼中,没有往日的温和,没有隐忍,也没有释然,只有一片无尽的、冰冷的……漆黑!
一股庞大、阴冷、充斥着毁灭与不祥的气息,猛地从镇魂石内部爆发出来,顺着六人探入的神魂联系,如同剧毒般反向侵蚀而来!
同时,一个完全陌生的、带着戏谑与贪婪的沙哑声音,在六人神魂深处同时响起:
“呵呵……终于……等到你们了……六个纯净而强大的祭品……”
这声音……绝不是师尊!
星眸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天命之眼中看到的景象让她魂飞魄散,她失声尖叫:
“不对!那不是师尊的残魂!那是……被镇压在镇魂石里的……上古心魔!师尊他……他是在用自己的残魂作饵,封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