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牛竞技场方向传来的山呼海啸,如同持续不断的闷雷,敲打着德雷斯罗萨炽热的空气,也敲打在沈青的心上。那颗真实的“烧烧果实”带来的认知冲击,像一根冰冷的刺,扎在她原本坚如磐石的道心之上,让她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和过去的付出产生了剧烈的动摇。
(必须确认艾斯的情况!立刻!)
这个念头前所未有的强烈,几乎带着一种执拗。她需要证据,需要打破这个悖论,需要安抚那颗因“可能失败”而首次泛起惊涛的心。
她迅速穿过几条僻静的巷弄,身影如同融化的雪水,消失在了一处废弃民居后墙与高大院墙形成的狭窄夹角里。这里光线晦暗,堆满杂物,与外界的花香和喧嚣彻底隔绝,只有潮湿的霉味弥漫。
背靠冰冷的墙壁,沈青迅速平复了一下有些紊乱的气息。
她指尖凝聚灵力,在身前虚空中极快地划动,勾勒出数个玄奥的符文,构成一个简易的敛息防护阵。阵法成型瞬间,她周身的气息被彻底隔绝,仿佛从这个世界暂时剥离。
(时间紧迫。)
她盘膝坐下,闭上双眼,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双手结印,神识如同最纤细的丝线,沿着冥冥中的因果线,向着遥远得无法估量的方向极速蔓延,试图追溯与红玉珠及护山阵法的连接。
(在哪里……你们到底在哪里……)
神识在虚空中穿梭,如同在黑暗的深海里打捞一根特定的针。
她能模糊地感觉到印记尚存,但具体的方位,却被一层厚重得难以想象的、带有规则性质的“迷雾”彻底屏蔽。
她尝试凝聚神识冲击,却只换来神魂一阵针扎似的刺痛,让她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白了几分。
(不行……方位被彻底封锁了。)
她果断放弃定位,转而将希望寄托在更直接的联系上——通过那枚与艾斯神魂认主的红玉珠进行神念传讯。这是一种极其精密的远程沟通,消耗巨大,且需要对方处于愿意接收的状态。
她将一缕凝练的神念,包裹着担忧和询问,沿着无形的线传递过去:
“艾斯……能听到吗?”
“德雷斯罗萨出现了‘烧烧果实’……怎么回事?”
“收到请回应……”
一次,没有回音。
两次,寂静无声。
十次,百次……她如同对着无尽的虚空呼喊,除了神识剧烈消耗带来的阵阵眩晕和空虚感,得不到任何回应。
那枚红玉珠如同沉入了最深的海底,或者被囚禁在连神念都无法穿透的绝对牢笼之中。艾斯肯定还活着,这联系本身证明了这一点,但他仿佛陷入了一种深度的沉眠或隔绝状态,对她的呼唤毫无知觉。
(为什么……连你也……)
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缓缓漫上心头。
她,身负悠长寿元,拥有莫测仙法,曾逆转时空,干预因果,此刻却连一句简单的问候都无法送达。这种挫败感,比面对千军万马更让她感到疲惫。
长时间的精细操作和神识消耗,让她额角渗满冷汗。庞克哈萨德留下的道伤,因这番强行施为和情绪波动,开始隐隐作痛,如同冰层下的裂痕在蔓延。新添的内伤也趁虚而入,气血翻涌,喉头泛起腥甜。
(到此为止了……)
她强行切断了神念,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喘息,脸色苍白如纸。身体的虚弱和精神的挫败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站立不稳。继续下去,不仅徒劳,还可能伤及根本。
她撤去阵法,扶着冰冷的墙壁,缓缓站起。脚步虚浮,体内的灵力运转滞涩不堪,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内腑的隐痛。阳光从巷口斜射进来,在她眼中却显得有些刺目而冷漠。
必须回去。回到万里阳光号,那个暂时的避风港。借助海上充沛的水灵之气调息,稳定伤势。否则,别说探寻真相,连保持清醒都成问题。
她将一缕微弱的神识如触角般散开,大致感知伙伴们的动向:索隆的剑气已稳定,似乎解决了麻烦;罗的气息波动剧烈,处境不妙;路飞在竞技场中奋战……大家都深陷各自的漩涡。
(无能为力……)
这个词在她心中闪过,带着一丝苦涩。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纷乱的思绪,眼神重新归于一种近乎疲惫的平静。
认清了现状,便不再犹豫。
她身形一闪,如同一道淡薄的月影,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街道旁建筑的阴影之中,朝着港口的方向,步履略显蹒跚却坚定地走去。(必须要先休息一会才能去找艾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