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哥亚王国,废品终点站。
夕阳的余晖勉强穿透终年笼罩在这片土地上的灰色雾霭,将堆积如山的垃圾染上一层病态的橘黄色。
空气中弥漫着复杂的气味——腐烂食物的酸臭、金属锈蚀的刺鼻、还有某种更深层的,属于绝望的气息。
偶尔有老鼠窸窣爬过废铁堆的声音,远处传来流浪汉的咳嗽和咒骂,共同构成这片被遗忘之地的背景音。
艾斯~萨博~我真的好饿啊~路飞有气无力地拖长了调子,橡胶般的身体软绵绵地挂在一个半埋在地里的破旧木桶边缘。
他的草帽歪戴着,脸上新添了几道灰痕。
再坚持一下,路飞。艾斯的声音比平时柔和,黑色短发下的眼睛依然锐利地扫视着周围。
他刚清点完今天的几枚可怜巴巴的贝利,眉头微锁。
这点钱确实不够,但我们明天再去高镇附近看看。
萨博扶了扶有些歪斜的高顶礼帽,他的金发在昏暗光线下依然显眼。
最近高镇的守卫巡逻更频繁了,我们要更小心些。七岁的他语气带着超乎年龄的冷静。
三个男孩藏身在一座由废弃家具和破损船板堆砌成的后面,这是他们在垃圾山中众多藏身点之一。
就在这时,艾斯突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轻将路飞从桶边拉下来,三人齐齐缩进阴影里。
怎么了?萨博压低声音。
艾斯指向约百米外的一座较高的垃圾山——那里主要由破旧的渔船残骸堆成。
有人,艾斯简短地说,没见过。
萨博和路飞顺着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一个身影。
那是个少女,看起来比他们大几岁,穿着简单但干净的亚麻色连衣裙,在污浊的环境中显得格格不入。
她背对着他们,正蹲在地上,面前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她在干什么?路飞好奇地伸长脖子,被艾斯轻轻按了回去。
小声点——先看看。艾斯的目光紧紧锁定那个陌生身影。
(终于见到了...) 沈青背对着三个男孩的方向,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比想象中还可爱啊。)
她的神识早已感知到那三双好奇又警惕的眼睛。
但她装作毫无察觉,继续专注地处理着小狗的伤口。
清水冲洗,草药捣碎,动作流畅自然。
少女的动作轻柔而专注。
他们渐渐看清,她面前是一只流浪的小狗——废品终点站常见的野狗,瘦骨嶙峋,后腿似乎受了伤,血迹染脏了灰扑扑的毛。
那狗他们认识,性情凶猛,连艾斯上次想靠近都被吠退了。
但此刻,那只狗却异常温顺。
少女正用一个小水囊里的清水为它清洗伤口,水流冲走血污时,狗只是轻轻颤抖,没有反抗。
她在救那只狗?萨博轻声说,语气中带着一丝惊讶。
更让他们惊讶的是接下来的场景。
少女从随身携带的藤编小篮中取出几株绿色的植物,放在一块相对平坦的铁片上,用另一块石头熟练地捣碎。
晚风偶尔将草药的清新气味送到三个男孩的鼻尖,与周遭的腐臭形成鲜明对比。
她将捣碎的草药敷在小狗的伤口上,然后从裙摆撕下一条干净的布条,动作流畅地为它包扎。
整个过程沉着冷静,仿佛做过无数次。
包扎完毕,少女又从篮子里拿出一个用干净叶子包裹的东西。
当她打开时,路飞倒吸一口气——是个饭团!
她、她有吃的!路飞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兴奋,橡胶手臂不自觉地开始伸长,被艾斯轻轻按住。
别急,路飞 艾斯的声音很轻,我们先观察。
少女将饭团掰成小块,耐心地喂给小狗。
那只不久前还凶悍的动物此刻温顺地吃着,甚至用头蹭了蹭她的手心。
她不怕狗咬她吗?路飞小声问。
艾斯没有立即回答,但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在这个比较乱的地方,这样的善意显得既罕见又可疑。
(小家伙们观察得挺仔细) 沈青一边喂狗,一边用神识注意着身后的动静。(特别是那个小艾斯,警惕性真高,怪不得你当大哥呢!优秀!)
她喂完小狗,轻轻拍了拍它的头,站起身提起篮子。
她转身时,三个男孩终于看清了她的脸——清秀干净,眼神平静,看起来约莫十四五岁。
她环顾四周,目光似乎在他们藏身的方向停留了一瞬,但又很快移开,仿佛只是随意扫视。
然后,她沿着垃圾山间的小径离开,步伐轻稳,不久就消失在堆积如山的废弃物后面。
她走了。萨博说。
艾斯仍然盯着她消失的方向,表情严肃。陌生人,特别是看起来这么...干净的陌生人,出现在这里不是好事。
但她救了小狗!路飞反驳,还给了它吃的!她一定是好人!
艾斯揉了揉路飞的头发,语气温和但坚定:记住,路飞,陌生人就是危险。我们要小心。
萨博沉思着:她看起来确实不像终点站的人。她的衣服太干净了,动作也太...从容了。
所以更要多观察。艾斯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记住,不要主动接近她。
路飞撅着嘴不说话。萨博则点了点头,但眼中仍有一丝好奇。
暗中的观察
接下来的几天,三个男孩在垃圾山的活动中,总会不自觉地留意那个陌生少女的踪迹。
他们发现她似乎每天都在固定时间出现,背着那个藤编篮子,在不同的垃圾区域采集植物。
有时她会停下来救治受伤的动物——一只翅膀受伤的鸟,一只眼睛感染的小猫。她总是那样安静、专注,做完该做的事就离开,不与任何人交流。
(今天救了一只鸟...明天是只猫...) 沈青用神识感知着远处悄悄跟随的小尾巴,内心好笑。(这三个小家伙倒是持之以恒。)
她故意放慢动作,让观察的男孩们能看清她的每一个步骤。
有时还会不小心落下一些比较容易采集的草药在他们常经过的地方。
有一次,他们目睹了更具冲击力的一幕。
布鲁杰姆手下的两个混混盯上了她,显然认为这个独行的少女是容易得手的目标。
喂!,一个人在这里很危险啊。快把你的所有贝利拿出来!其中一个不怀好意地靠近。
艾斯在暗处握紧了水管,萨博也紧张起来。路飞则已经摆出了要冲出去的姿势,被艾斯轻轻按住。
(要出来救我吗?) 沈青表面依旧平静。她转过身,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两个混混说:“没有”
那两人听了很气愤,就要要去抢,刚迈出两步,就莫名其妙地脚下一滑,双双摔倒在泥泞中,沾了满身污秽。
他们咒骂着爬起来,不再靠近,可能觉得沈青一看就是穷鬼,只是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就悻悻离去。
他们怎么摔的?路飞惊讶地问。
不知道...地上好像没什么东西啊。萨博也感到困惑。
艾斯的目光更加深沉:看到了吗?她没那么简单。
三小只刚刚都马上准备跑过来了,看沈青没事又躲了回去。
沈青拍拍裙摆,继续采药。(果然还是小时候好奇心最多吗?都看着我多少天了,真以为我看不到路飞头发都露出了吗?萨博你的帽子露馅了啊!)
尽管如此,少女日常的善举还是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三个男孩的看法。
尤其是在一个雨天,他们躲雨时偶然看到她将自己的斗篷盖在一个生病的小流浪儿身上,还留下一些草药和食物。
她今天救了那个小不点。路飞说,眼中闪着光,就像救小狗一样!
萨博轻声回应:她确实在帮助需要帮助的人,无论对象是谁。
就连艾斯也无法完全否认这一点,但他仍然坚持:还是保持距离,我们不知道她的目的。
转折发生在一个闷热的午后。
路飞在攀爬一座尤其陡峭的垃圾山时,不小心踩空滑落,手臂被尖锐的金属边缘划开一道深口子,鲜血顿时涌出。
好痛!艾斯!萨博!路飞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艾斯和萨博迅速将他带到相对隐蔽的地方。伤口比看起来严重,血一时止不住,他们常用的止血草药也刚好用完了。
必须想办法止血!萨博按住伤口周围,但鲜血仍从指缝间渗出。
路飞脸色开始发白:艾斯...我头晕...
艾斯咬着嘴唇,内心激烈挣扎。
他知道最近的帮手只有那个采药的少女,但让陌生人接近受伤的同伴风险极大。
看着路飞越来越苍白的脸,艾斯最终下定决心。
“萨博,你在这里守着路飞。我去找她。”
“艾斯,你确定吗?”萨博担忧地问。
“路飞需要帮助!艾斯语气坚决,轻轻拍了拍路飞没受伤的肩膀,坚持住,我很快回来。”
艾斯找到少女时,她正在一株顽强的灌木旁采集某种蓝色浆果。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她抬起头,眼神平静。
(终于来了。) 沈玄青内心了然。她早就用神识“看”到了路飞受伤的一幕,故意在这个他们容易找到的地方采药。
“我...我弟弟受伤了。”艾斯喘着气,保持安全距离,“流了血。你能帮忙吗?”
少女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仔细打量了他几秒,然后轻轻点头:“带路”
她收拾篮子的动作不慌不忙,但效率很高。跟随艾斯返回的路上,她一言不发,只是偶尔观察四周环境,记下路线。
到达藏身处,萨博警惕地打开门,看到少女时明显紧张起来。
“让她看看路飞”艾斯简短地说。
少女没有在意萨博戒备的目光,径直走到路飞身边蹲下。
她先观察伤口,然后从篮子里取出水囊清洗伤处。水冲走血污时,路飞疼得抽气,但她动作轻柔而迅速。
(伤口有点深,但没伤到筋骨) 沈青快速判断。(用点带灵气的草药,明天就能结痂。)
接着,她取出几种草药混合捣碎。草药散发出清凉的气味,让闷热的空间似乎都凉爽了些。她将药泥敷在伤口上,几乎立刻,血流明显减缓了。
按住这里。她指导萨博按住敷料,自己则拿出的干净绷带,熟练地包扎伤口。整个过程不到五分钟。
“好了”她后退几步,与三个男孩保持距离,“伤口不要沾水,明天这个时候换药。”她从篮子里拿出几包分好的草药,“用清水调成糊状敷上。”
艾斯盯着她:多少贝利?
少女轻轻摇头:“不用贝利,草药是森林里的”
她提起篮子准备离开,但在门口停了一下,背对着他们说:这附近有些铁片边缘很锋利,小心点。
然后,她头也不回地走入垃圾山的阴影中。
三个男孩面面相觑,藏身处里只剩下路飞逐渐平稳的呼吸声,和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草药清香。
艾斯走到门口,望着她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语。
萨博则检查着留下的草药包,神情复杂。
她的药...真的很有效。萨博轻声说。
艾斯嗯了一声,眼神中的警惕未减,但多了几分深思。
路飞虚弱地笑了笑:艾斯...那个姐姐的手...好温柔...
夜幕缓缓降临,废品终点站被黑暗吞噬,只有远处高镇的灯火如星辰般闪烁,遥不可及。
而对这三个男孩来说,这个陌生少女的出现,就像黑暗中突然亮起的一盏小灯,既带来了一丝希望,也投下了更深的谜团。
(第一步接触完成) 远去的沈青用神识感知着三个孩子的反应,微微一笑。(接下来,就是慢慢建立信任的时候了。
毕竟,我们之间的因果线,可是很深的啊...
信任的种子尚未萌芽,但观察的窗口已经打开。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任何一点善意都需要时间的考验,而对艾斯来说,这考验将尤为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