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像融化的蜂蜜，淌过钟楼的破窗棂，在沈砚脚边积成小小的光潭。他盘腿坐在稻草堆上，手里捏着根银纹笔，笔尖悬在卡基上方——这是块从装甲车仪表盘上拆的合金片，薄得像张纸，被老卡师用戒尺刮得锃亮，说是“比青铜卡匣还适合画灵纹”。
“哥，太阳纹要画得圆圆的！”瑶瑶趴在他腿边，怀里抱着竹编药篓，篓口露出半截歪歪扭扭的银线卡，正是她昨天藏的“惊喜”。自从早上发现药篓里的凝神草会发光，这小丫头就认定是自己的歪太阳卡显灵了，缠着沈砚非要学画“会跳舞的太阳”。
沈砚无奈地叹气。他本来想趁瑶瑶午睡时赶制张新的愈灵卡——南废墟的精密刻刀还没着落，多备张保命卡总没错。可这小丫头像只黏人精，抱着药篓寸步不离，银纹笔都被她抢去画了三个歪太阳，每个都像被踩扁的南瓜。
“先看哥画，学会了再自己画。”沈砚从瑶瑶手里夺回银纹笔，蘸了点凝神草汁液——这是今早刚晒好的草叶榨的，浓度比上次高30%，银线亮得像镀了层水银。他深吸一口气，指尖凝出灵能，银纹笔在卡基上缓缓游走——
圆弧要画得比量角器还标准，这是老卡师的规矩。太阳纹的核心是“能量闭环”，线条只要歪0.1毫米，灵能传导效率就会下降一半。沈砚的手稳得像块磐石，银线在卡基上流淌成完美的圆形，边缘光滑得能映出瑶瑶的小脸蛋。
“哥的太阳好圆！”瑶瑶的眼睛瞪得像铜铃，小手指着卡基，突然“呀”了一声——
沈砚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心脏猛地一跳。
瑶瑶的药篓里，那些晒干的凝神草正在发光！
不是磷粉罐头的幽幽绿光，也不是愈灵卡的柔和蓝光，而是像无数萤火虫落在草叶上，淡青色的光点从草叶尖冒出来，顺着叶脉游走，最后汇聚成小小的光团，把整个药篓照得透亮。
“草、草叶活了？”瑶瑶的小手捂住嘴巴，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哥，它们在跳舞！”
沈砚赶紧放下银纹笔，抓起药篓翻来覆去地看。竹编篓底铺着层薄荷，薄荷上是瑶瑶的歪太阳卡，卡上压着晒干的凝神草——发光的正是这些凝神草！深绿色的草叶边缘泛着银青色的光晕，像给叶子镶了圈蕾丝边，摸上去微微发烫，像揣了个暖手宝。
“别动！”沈砚突然按住瑶瑶的手。他想起物理课的“共振实验”——音叉振动时，旁边频率相同的音叉会跟着响。难道……
他重新拿起银纹笔，指尖凝出灵能，再次在卡基上画太阳纹的弧线——果然，随着银线的延伸，药篓里的凝神草光芒更亮了，光点像被风吹动的蒲公英，在草叶间飘来飘去。
“停！”沈砚猛地收笔。草叶的光芒立刻暗了下去，像被掐灭的烛火。
瑶瑶的小嘴张成“o”形：“哥！是你的太阳纹在指挥小草！”
沈砚的大脑飞速运转。凝神草本身不会发光，但吸收了灵能就会产生荧光反应——这是制作灵卡的基础常识。可药篓里的草叶没接触银纹笔，怎么会跟着他画的太阳纹同步发光？
“瑶瑶，你的歪太阳卡借哥看看。”
瑶瑶赶紧从药篓里掏出张卡基——银线画的太阳歪得像个逗号，边缘还带着没擦干净的铅笔印，卡基角落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送给哥”。沈砚指尖刚碰到卡基，突然感觉到一股微弱的灵能波动，像小溪的水流轻轻拂过指尖。
“这卡……有灵能？”沈砚的眼睛瞪得像铜铃。瑶瑶根本没学过灵能引导，怎么可能在卡基上留下灵纹波动？
“瑶瑶每天给它讲故事！”瑶瑶奶声奶气地解释，小手指着歪太阳卡，“告诉它要保护哥哥，不能让影鸦啄耳朵！”
沈砚的心猛地一颤。
他想起老卡师拓本上的话：“灵纹之道，以心为笔，以情为墨。”瑶瑶的歪太阳卡虽然线条混乱，却凝聚着她对哥哥最纯粹的守护之情——这种情感产生的灵能波动，虽然微弱，却像颗种子，被药篓里的凝神草吸收了。
而他刚才画的太阳纹，灵能频率恰好和瑶瑶的情感波动一致！
“是共振！”沈砚突然跳起来，差点把瑶瑶掀翻在地，“灵纹能跨物共鸣！就像声波共振一样！”
瑶瑶被他吓了一跳，小脑袋歪着问：“什么是‘共枕’？是和小草一起睡觉吗？”
“是共振！”沈砚抓起瑶瑶的小手，指着药篓里的凝神草，“你画的太阳卡有‘守护灵能’，就像个小音叉；哥画的太阳纹灵能频率和它一样，就像另一个音叉——两个音叉一起响，小草就被‘吵醒’发光了！”
瑶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突然咯咯笑起来：“那小草是不是也在保护哥？”
沈砚看着药篓里重新亮起的草叶，眼眶有点发热。他一直以为灵纹的力量来自精密的线条和强大的灵能，却忘了老卡师说的“情之所至，金石为开”——瑶瑶用童真画出的歪太阳，比任何精密刻刀刻出的灵纹都更有力量。
“哥，我们试试让小草跳圆圈舞！”瑶瑶突然抢过银纹笔，蘸了点凝神草汁液，在废卡基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圆圈——果然，药篓里的草叶光点真的跟着围成了圆圈，像群跳华尔兹的小精灵。
“还能画星星！”瑶瑶又画了个五角星，草叶光点立刻排成五角星的形状，把药篓照得像个万花筒。
沈砚突然想起胖虎说的“太阳纹转盘保险柜”。如果灵纹真的能跨物共鸣，那只要找到青铜卡匣碎片的灵能频率，是不是就能像瑶瑶指挥草叶一样，远程打开保险柜？
“瑶瑶，你真是哥的福星！”沈砚激动地抱起妹妹转了个圈，左耳的痂皮被震得有点疼，却笑得像个傻子，“我们明天不去卡具厂找刻刀了！”
“啊？”瑶瑶的小脑袋靠在他肩膀上，一脸茫然，“那精密刻刀怎么办？”
“用‘灵纹共鸣法’！”沈砚晃了晃手里的青铜卡匣碎片，碎片在草叶光芒下泛着淡青色的光，“只要找到和碎片频率一样的灵纹，就能打开保险柜，根本不用刻刀！”
他突然想起物理课的“调频收音机”——转动旋钮寻找特定频率的电台，和用灵能频率寻找共鸣点简直一模一样！
“哥，用我的歪太阳卡试试！”瑶瑶献宝似的举起卡基，银线画的歪太阳在草叶光芒下闪闪发亮，“它肯定能和保险柜‘共枕’！”
沈砚被她逗笑了，刮了下她的小鼻子：“是共振。不过可以试试——说不定你的太阳卡真有这么厉害。”
就在这时，老卡师的声音从铜炉后面传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吵什么？把钟楼的耗子都吵醒了。”
沈砚赶紧抱着瑶瑶跑过去，献宝似的把发光的药篓举到老卡师面前：“老卡师，您看！灵纹能跨物共鸣！瑶瑶的太阳卡让凝神草发光了！”
老卡师眯着眼睛看了看药篓，又瞥了眼瑶瑶手里的歪太阳卡，突然用戒尺敲了敲沈砚的脑袋：“笨蛋！十年前老子就用这招开过大典寺的铜门。”
沈砚的眼睛瞬间亮了：“您也会灵纹共鸣？”
“那叫‘同频共振术’。”老卡师从怀里掏出块布满裂纹的卡基，上面的灵纹模糊不清，却散发着和青铜碎片相似的波动，“当年拓本上写着呢，‘纹同则气合，气合则物通’——不过得是高阶灵纹才能跨三丈距离共鸣，你妹妹这破卡能让草叶发光，纯属瞎猫碰上死耗子。”
瑶瑶不服气地鼓起腮帮子：“我的太阳卡才不是破卡！它会保护哥哥！”
老卡师被她逗笑了，难得没敲她的头，反而从怀里掏出个小铜铃铛，扔给瑶瑶：“拿着。这是‘共鸣铃’，里面刻了‘扩频纹’，能把你太阳卡的灵能波动放大十倍——下次沈砚再画太阳纹，让全城的草叶都给你跳舞。”
瑶瑶的眼睛瞬间亮得像两颗星星，抱着铜铃铛和药篓蹦蹦跳跳地跑到草席边，开始给她的歪太阳卡“扩频”——其实就是把铃铛系在药篓把手上，银线缠了一圈又一圈，活像给药篓戴了串项链。
沈砚看着妹妹忙碌的背影，突然觉得南废墟的保险柜没那么难开了。瑶瑶的歪太阳卡在药篓里闪闪发光，草叶光点像无数跳动的小心脏，温暖又明亮。
“老卡师，同频共振术怎么练？”沈砚捡起老卡师扔过来的破卡基，上面的灵纹虽然模糊，却能看出和青铜碎片的纹路隐隐呼应。
老卡师白了他一眼，戒尺敲得石桌“当当”响：“先把你那破太阳纹画到能让瑶瑶的草叶跳踢踏舞再说！明天要是打不开保险柜，老子就用戒尺给你俩的屁股‘共振’一下！”
沈砚缩了缩脖子，赶紧捡起银纹笔。阳光透过药篓的缝隙照进来，在卡基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瑶瑶画的歪太阳在跳舞。他突然觉得，就算没有精密刻刀，有妹妹这“人形共鸣器”在，什么保险柜打不开？
“哥，小草说它想学孔雀舞！”瑶瑶抱着药篓跑过来，小脸蛋红扑扑的，铜铃铛叮当作响，“我们画个开屏的太阳好不好？”
沈砚看着卡基上刚画了一半的标准太阳纹，又看了看瑶瑶怀里闪闪发光的药篓，突然笑了：“好！今天我们画个最歪的太阳！”